张嬷嬷不忍吵醒她,从榻边取了一方小被,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似乎越是头疼,就越不容易安眠。
林元瑾坠入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到她没有和太子订婚,自然也没有遇险,不需要人救。
她嫁给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世家子,婚后平淡似水,压着她的从皇权变成了旁的权贵,朝三暮四的丈夫,表里不一的妾室,婆媳、妯娌间的龃龉,同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元瑾开始不住地想念前世。
虽然有糟糕的家庭,但她有明确的努力方向,在法治社会以及国家的教育扶持下,她有自主独立的能力。
耳畔隐约传来关窗的声音。
林元瑾刚要醒来,眼皮却沉重得如何都抬不动,头疼欲裂下,紧接着又坠入另一场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湿漉漉的悬崖下,冰冷的雨水滑过她刺痛的伤口。
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黑色的身影。
林元瑾狼狈地、小心翼翼地抱住少年纤瘦的腰肢,安静地泣不成声。
……
“夷玉。”
梦中之人眼覆面具,只露出一截皎白的下颌,薄唇微抿,陡然从阴影中落下,浑身漆黑若影:“属下在。”
房内早已屏退左右,只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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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手中笔墨不停,思忖着开口:“有件事要你去办。”
“孤算着时日,再过半月,便是例年秋狩之时,父皇率领阖宫上下前往秋山猎场狩猎。”
“如今孤不巧受了伤,伤筋动骨,只怕半月之后失了气势,被二皇弟压一头,有损威名。”太子手中的笔一停,看向崔夷玉,挑眉,“你替孤去。”
百官面前,太子名誉不容有失。
哪怕皇后封锁了消息,皇帝在宣阳宫大怒之事多少也传了出去,若在此时太子再在猎场失手,只怕会引起众议。
“遵命。”崔夷玉不疑有他,平淡答应。
往年秋狩之时,他也与旁的暗卫一同护卫在太子左右,自是知晓其中流程,此事不难。
“对了。”太子似漫不经心地提起,“皇帝怀疑孤身体抱恙,派了个嬷嬷监视孤与太子妃的床笫之事,你到时还得替孤演一出戏。”
“演、戏?”崔夷玉困惑,稍稍扬头,似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些事还要孤来教?”太子凉凉地扫了崔夷玉一眼。
“虽说是监视,但那嬷嬷总不会毫无分寸,顶多是在帐外守着听声,完事之后再去看看床榻。”太子随意地揣测,“你配合太子妃出出声,之后拿些白色浆液洒在床上即可。”
“属下卑贱之躯,如何能上贵人床榻?”崔夷玉垂下的眸光微敛,平淡地说,“此戏无需旁人来演,望殿下收回成命。”
既然不用真的献身出力,那太子完全可以自己来,何必有损太子妃名节,又牵连他人。
太子突发奇想让他来,日后再面对太子妃,定会心生抵触。
“孤近日饮药温养,不得气血浮动,秋狩也是让你去。”太子冷淡地说,但崔夷玉此话倒让他之前的怀疑少了几分,“若非如此,用得上你?”
“也不知那嬷嬷会如何监视,若只是听门脚就还好,若是距离近了,你就要另行斟酌了。”
“此行就是暴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至关重要,”太子说着,眼神阴沉下来,“不能让他有分毫怀疑。”
届时别说他的太子之位不稳,之前宴席上的欺君之罪也会落到他头上来。
“孤不知太子妃是否会出错,情急之时孤允你控制住她。”太子轻描淡写道,好似在形容一个不重要的物件。
林元瑾擅自进宫告状,本就触了他霉头,害得他受皇帝斥责不说还受了一身伤。
她心思这般狭隘,不识大体,连太子妃都当不好,怎可堪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