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着昏暗的月色端详秦三把,试图看出他是如何把袁缨迷得五迷三道的。他个子约摸八尺有余,身板站得笔直,体型瘦削,肩膀开阔,脖颈线条流畅,喉结上下轻动,长相英气却不显凶相,眉毛浓黑如山沉稳,眉骨略微突出,窄窄的双眼皮甚为深刻,鼻梁高挺,鼻背骨隐约可见,嘴唇不大不小不厚不薄,浅浅的颜色犹如春天的桃花,使得整张脸充满盎然生机,看起来容易亲近许多。郝韵来这辈子也没从头到脚把一个人看的这么仔细,凭心而论,他长的不差,以往只注意到他破破烂烂的衣裳和遮住脸的头发了,竟是没发觉。小狐狸回家“阿嚏”,不恰当的喷嚏打断了他俩的谈话。郝韵来向两掌之间哈一口气,迅速合上来回的搓:“那要不你们二位慢聊,我先走一步?”更深露重的,实在是奉陪不起了,接着说:“这位兄台,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孤男寡女月黑风高,你也不便在外逗留过久,你夫人还在家等着呢”,不过是故意说出来隔应他俩。秦三把没什么反应,袁缨闻言不屑,不情愿地同她搭话:“慢走不送,哪里来的小姑娘,好生奇怪,管起别人家里事来”,她本能地排斥一切靠近秦三把的女性,目光不善地打量郝韵来,想洞察这是哪里来的狐狸精,不走寻常套路。郝韵来惊了,小姑娘???她低头看自己一眼,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顾着冷,没注意到由于落水的缘故,衣服全都紧紧贴在身上,身体形态分毫不差被勾勒出来,任是个瞎子也能辨她是雄雌。那么秦三把也发现了,所以一路上别别扭扭,欲言又止,不过他应该不知道她是郝韵来吧。两手食指在身后交缠,旁人看不见的脸颊窜上绯红,转念一想她也没说自己是男子呀,明明是他们自以为是,她没纠正罢了,算不得丢人。面对袁缨的反击,她选择忽略,再多说几句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暴露了身份,遂离开了,一点儿也不体面。出了承德街,一下子暗了下来,无灯无火,只有幽暗月光,尘世热闹尽在身后,郝韵来看到街口杵着两团黑影,有些害怕,壮着胆子走过去发现是赵宵和顾长林,虚惊一场。不料,二人也被她吓了一跳,卖面具的小贩是个黑心商人,面具上的颜料遇水即化,现在早就难以辨认嫦娥仙子的花容月貌,只剩一片乱七八糟的色彩,黑夜里显得尤为可怖。“鬼啊!”赵宵吓得炸毛,四脚八叉跳到顾长林身上,差点把他压倒。“鬼什么鬼,看清楚再叫好不好,没点出息!”郝韵来扯下面具没好气道。“是头儿!你快下来,我不行了”,顾长林哪能承受得了二百多斤的无趣皮囊,脸涨红,仿佛下一瞬便要气绝身亡,无力地锤赵宵的背。他停止嚎叫,定睛一看果然是头儿!“头儿,你这是怎么了,让水鬼捉去当媳妇儿了?”赵宵再一次诠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郝韵来拿面具敲他头:“你还有脸说?这一晚上跑哪儿去了,不知道有个大活人不见了?”拢一拢顾长林给她披上的衣服,打了一个寒颤。赵宵想辩解,但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就死拽着顾长林跟在人家身后溜了一晚上,根本不记得郝韵来是哪一号人物了吧?但后来某一天得知真相的郝韵来让他眼泪流下来,追了他一条街,差点把赵宵眼珠子抠出来。这是后话,现在顾长林来打圆场:“咱先回去吧,头儿身体不好,全身都湿透了,明天铁定要风寒了,你闭嘴吧,就不能说些好话?”后一句是对赵宵说的。郝韵来和赵宵一路上演猫鼠游戏,你追我躲,顾长林当和事佬当得一个头两个大。一夜过去,八月十五永远停留在昨天,迎来崭新的八月十六。郝韵来出奇地没有生病,只是嗓子稍微有些哑,昨夜又泡热水澡又喝了三碗姜汤果然有效果。她在院子里逗小狐狸,小狐狸越发惫懒,窝成一团,眼睛都不睁,郝韵来一会儿揪揪它的耳朵,一会儿拽拽它的尾巴,任人搓圆捏扁,它自归然不动,郝韵来没多久也失了兴趣,好像在玩弄一块木头。赵宵天不亮就在院子里练功,现在满头大汗,说是昨晚在梦中再次遇到了那位姑娘,他一脸热情,姑娘面若冰山甩给他一句瘌□□想吃天鹅肉,夜半惊醒受了刺激,下定决心减肥变成翩翩公子,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一时兴起。练了一上午,衣衫上的汗水拧出来能盛满一个小桶,可见下了苦工,现在终于歇一歇,坐在郝韵来旁边,盯着石桌子上狐狸:“白眼狐狸不会死了吧?”拿手戳戳它,没反应,再戳,还不动,用力一戳,给狐狸从桌上戳的滚到地上,这一摔可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