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韵来闻言了然,原来那日他接头时所说的定刀之人便是李玉,她不禁替李玉捶胸顿足,为他不值,这人看着不像是个糊涂的,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做傻事到这地步,华佗再世也难医了。“原来如此,不妨事,李先生先前定了一把刀,现在可是要拿走?”少年摇头:“否,家师亲自来取”,不知从何处变出一锭金子,放在秦三把面前,“此乃赔罪,秦老板海涵”。秦三把眼睛都直了,嘴上还算明事理,虚情假意道:“这怎么好意思,李先生已经给的够多了”,他两手在身后攥着衣服。郝韵来嗤笑一声,少年人看起来并不懂这些客套话,正色道:“阁下勿推辞,此乃家师特意吩咐,无论如何请收下”。他一脸为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把金子拢进了袖子里,“顺便问一句,李先生什么时候来?”少年人:“这便不知了,恐怕得些时日”。“嗯”,秦三把点点头,“少侠打哪来啊,不如留下吃个晌午饭?”这话也是标准的客气说辞,他自己的温饱都难已解决,哪里有闲钱请别人吃饭,况且这少年贵气逼人,显然是金银堆里长大的,必然吃不惯山野粗味,要是山珍海味,那也没有,所以这话说了等同于没说。少年垂眸,思索了片刻:“阁下真是良善,正好一路赶来饥饿困乏,如此甚好”,他眉眼之间有了一丝兴奋,瞬间又强行压抑变作冷面,他还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以为世间皆好人,将客套话当做盛情邀请,郝韵来一边旁观,倒要看看秦三把怎么反应预料之外。秦三把眉毛颤抖一下:“好,行,感谢赏光”。少年:“那我们这便去吧,来时路上看到一处酒馆,临江而建环境尚可,但店面太小,菜色也不知如何,胜在路途近,一试无妨,我在天黑之前还要赶回去复命,便不挑剔许多”,他认真分析仙味居的种种。他放缓手里的动作,心里像是被人从瀑布上扔下来的感觉,堂堂仙味居被挑剔成这样,这小子怎么不上天庭和玉帝同桌饮宴,可人家毕竟是来给他送钱的,是故依旧热情:“少侠有所不知,这个酒楼饭菜难吃服务差,绝对不能去,倒不如去寒舍,我亲自下厨包你满意”。“也可,那我们快走吧”,他信了秦三把的鬼话,暗自庆幸,果然酒楼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三把盘算着家里的米面,思量着少年看起来顶多吃一碗饭,他再把昨天挖回来的不值钱野菜炒一炒,熬一锅稀粥,这样一看损失不算大,情绪稍稍变好。郝韵来看着秦三把收拾了铺子,准备回家:“我也去”。所有人都侧目看她,郝韵来脑袋一转:“你还欠我五十文,这顿饭可以相抵,我也不找你妻子的麻烦,如何?”她其实是对这个少年感兴趣,也想跟着去看看,为无聊平凡的生活添一丝乐趣。她的说辞并不能使众人信服,顾长林出言:“头儿,你真要去?你能行吗,我陪你去”。“嗯,不用你跟着,你们先回去吧,保护费也收的差不多,这最后一户我亲自与他周旋”,钉子户说的便是秦三把。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郝韵来执着于这五十文,明知道此人油盐不进,是个难缠的,可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单鞭斗五虎之后,大部分人都认命交钱,只有零星一两个负隅顽抗,郝韵来当时可不是这种好脾气,一再的和他们多费口舌,直接在县衙调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官差,在他们回家路上从背后套了头二话不说一顿乱揍,揍得他们什么与天斗与地斗的想法都没了,只恨自己没长十双手,不能再快一点把钱恭敬递上来。一顿粗茶淡饭换五十文,是桩好买卖,秦三把道:“一言为定”。秦三把在前领路,走的极快,早吃早完事,少年毫不费力跟的很紧,唯有郝韵来稍稍吃力,甚至有时得小跑几步才能勉强不落队。到了秦三把家,张老头不在家,他解释说他去隔壁县探亲去了,约摸十几日光景才能回来。秦三把擦了擦院子里的石桌和凳子,招呼少年坐下,给他用带有缺口的碗倒了一碗白水:“歇息片刻,饭菜马上就好”,进到厨房去做饭,自始自终对郝韵来不闻不问。不一会,烟囱里冒出袅袅青烟,屋顶上的茅草在微风里摆动,偶尔有一两根不太牢靠的便从上面悠悠飘转而下,正巧落在郝韵来脚边,她捡起一尺长的碎茅草,两根指头捏着捻来捻去,茅草快速旋转出虚影,一个变作一圈。少年在她对面,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眼神却好像瞟到她手里的玩意,郝韵来有心和他搭话,方才见他武功了得,谈吐不俗,再细想他师父李玉,更是方外之人,猜想他们一定是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门派,郝韵来第一理想是进天机策做神捕,第二理想便是成为行走江湖的大侠客,醉生梦死,血雨腥风,好不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