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换心手术后,自此,南右华胸腔里跳动着的,就是施念念父亲施友民的心脏。这成为了南家秘而不宣的事,大家都默契的不去提起。南右华笑了笑,回道:“或许吧,念念,你爸爸肯定很爱你,他的心在爷爷身体里,爷爷能感受到。”你爸爸肯定很爱你。这一句话几乎击溃施念念的心理防线,她哽咽着出声,嗓音发颤,“爷爷,我能听听你的心跳声吗?”“嗯。”施念念小心翼翼的俯身,将耳朵贴在南右华的左胸口,耳畔清晰的心跳声让她的眼泪决堤,划过她高挺的鼻梁,浸湿南右华的毛衣。那些沉重被自我封锁的记忆刹那间倾泻出来。施念念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但记忆里的童年也是幸福快乐的。施友民是一名国企的员工,工资不高却胜在稳定,公司的福利待遇也不错,王芝莲就在社区的街道办工作,拿着稳定的收入,有充分的闲暇时间接送照顾施念念。施念念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嗜赌如命的亲叔叔,现在二十二岁的她,应该还是一个单纯没见过世面的应届大学毕业生,烦恼可能就是该去工作还是读个研深造。也许也会有个和她一样家境普通的男朋友,像寻常恋人那样吵架撒娇,一起为买个属于两人的小房子而奋斗。但她的人生因为她的叔叔而天翻地覆。老实温厚的施友民,骨子都是孝敬父母,照顾弟弟妹妹的长子信条,为了给弟弟还债,不仅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他甚至帮弟弟担保借钱,最后还卖了自己的房子。那个时候,施念念是一名成绩优异的高中生,父母为了不影响她学习,竭尽所能的隐瞒,但那些要债的人日日夜夜的闹,怎么可能瞒得住。施念念理解不了施友民赔上自己人生的‘兄弟之前’,家里的争吵再也没有停止过。高三的时候,王芝莲忧思成疾,卧病在床,而施友民丢了工作,四十出头的年纪,苍老得像个小老头。沉重的负担,让施念念放弃去读大学,她出道成为了一名艺人,她拼命和时间赛跑,只想快点赚够钱,让她的家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钱哪有那么好赚,没有资源没有背景,不肯接受潜规则,她火不起来。两年前,在工地施工的施友民,因为劳累过度而坠楼。等待抢救的时候施念念在医院里,浑身冰冷,她甚至哭都哭不出来。南家的人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施念念是有悔的,和施友民的最后一次见面,两人因为她的工作和王芝莲的身体状况,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她歇斯底里的说了很多很多过分的话。那些话,成为了他们这一生最后的对话。爸爸,对不起。还有,我想你。刘医生在二十来分钟后带着仪器和助手推开了房门。听到开门声,施念念立刻起身给刘医生让出位置,南开恒和张琴等人紧随其后,余光里瞥见南景的身影,她垂首退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即便众人的焦点都在卧床的南右华身上,她也不想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回忆带来的冲击太大,耳畔是刘医生询问情况操作仪器的声响,恍惚中施念念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两年前的抢救室外,整个人像是坠入深海,喘不过气的冰冷。施念念难受得紧,她缓步后退,想当个逃兵离开这里。南景却伸手扼住她的手腕,清冷的嗓音低声道:“哭什么?”被发现了。施念念像个木头人一般,维持着低头的姿势静立着,一声不吭。南景将她抓得更紧,“嗯?”下一秒南右华有气无力的唤着南景的名字,易筱蔚的声音近在身畔,“阿景,爷爷喊你呢。”一瞬的犹疑,南景松开了施念念的手,抬脚迈过去。阿景。不愧是前订婚对象,叫得可真亲密。施念念微微抬头,视线里是南景和易筱蔚一道走向床的背影。床边围着的是南开恒、张琴以及南骄。不得不承认,张琴之前说的很对,今天是他们这几年没感受到的团团圆圆了。他们才是一家人。不想听到一点点关于南右华心脏不好的消息,施念念趁机离开回了卧室,看到了王芝莲给她回的微信:念念,妈妈之前没看手机,所以没接到你电话,现在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接电话,所以给你发消息。我今年在你外婆家过年,什么都好,你不用操心。还有,我钱够用,你不要再给我打钱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新的一年,妈妈祝你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