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曲巷里人不多,依着记忆找到了那间并不起眼的小酒馆。这小酒馆并非是柳北所开,而是他祖父所留。他祖父是靖朝有名的雅士,文采斐然,所作诗篇更有他独特韵味。或许与他生性好酒且喜好隐居有关。这小酒馆便是他诸多隐居处之一。柳北是极为肖似他祖父的。从小好酒,且作诗必不能离酒。自从他祖父去世后,便常常待在这小酒馆里。若要找他,来这儿往往是一找一个准的。三人情谊推门走进去,还未见到柳北,却先见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此时正坐在桌旁,手持小酒壶,桌上还有三两下酒菜。正思索间,对方已然察觉了他的视线,抬头向他看来。实是一个很敏锐的人。或许这是习武者的一种能力?云归一边想着,一边收回视线,往旁处走去。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不再去看楼桓之。“哎,你怎么还没走?我都说了,老头子的东西我是一件也不会给外人的。”柳北的声音响起,云归循声看去,便见得柳北从馆子里头走出来,向着楼桓之的方向言道。楼桓之站起身,“不算是外人。若你知晓当年事……”“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赶紧走罢。我不爱做你生意。”柳北满脸不耐烦,“往后也别再来。”楼桓之见此,只好暂且罢休,取出碎银放在桌上,便沉默而去。柳北见他走了,才发现坐在角落的云归。那个位置向来是他的最爱。平日里亦极少有人会去那儿落座。于是便仔细打量起云归来,这认真看了,才觉得有些眼熟。一边想着,一边往那儿走去,“客官要些什么?”云归亦细细看着柳北,内心更觉分外想念——当年三人把酒言欢的岁月,知己相交的情谊。半晌才牵唇笑答,“一壶桑落酒。”柳北看着却是一愣。原先看着云归未有表情时,是冷冰冰的,有些难以亲近的模样。这一笑,好似掺杂许多复杂的东西,连眼里都是浮浮沉沉的不知名情绪。带些苍凉,莫名让人心一揪。虽眉目如画让人惊艳,但到底是让他也随着有些低落。便亦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桑落酒……他倒是亦喜爱桑落酒。“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来。客官可要下酒菜?”“一碟茴香豆便好。”云归答道,他素来不喜肉类,平日里饮酒亦只是伴些豆类。柳北点点头,转身去准备,走着走着,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便陡然停了脚步,转身快速道,“你昨儿在文武会可对?”云归没想柳北竟然在文武会上注意到了自己,点点头便问,“你如何知道我在那儿?”柳北嘿嘿一笑,“我昨儿上茅房,回去会场途中见有人要走,便觉得有些惊讶,寻常人可不会轻易在文武会上走掉。这就看了你好几眼。你的相貌又是好记住的,所以……”云归听了便亦笑,“寻常人可不会轻易在比试开始时上茅房。”柳北还如曾经一样,让人觉得有趣。和他相处,是从不会觉得闷的。“哈哈哈。”柳北爽朗大笑,“你这人挺会说话,我怎会是寻常人?”说着便坐到云归对面,“既然都不寻常,还这般有缘分,不如交个朋友罢?在下姓柳,单名一个北方的‘北’,尚未取字。”“柳兄。”云归唤道,“在下姓云,单名‘归’,归去来兮的‘归’,亦尚未取字。”“兄什么兄,唤我柳北便好。”柳北又急忙站起身,“我赶紧给你拿酒和菜去,差点儿给忘了。”云归看着柳北的背影,内心欢喜间,恰有人推门而入,不一会儿便和云归目光相对。云归看清对方便不由一笑——现下可算是人齐了。把酒言欢“你可来了。我还当我昨儿的邀请没被你放心上。”柳北从铺子里头出来厅堂,便见得施渊在门口处站着,“快来坐着,杵着作甚。”一边招呼着施渊,一边便拿着酒和菜往云归处走去,“哎,你不介意多两个人一块儿罢?有人作伴不错的。”云归自是巴不得如此,当下便点头,“怎会介意。在下求之不得。”柳北便笑,转身向着施渊招手,“快过来,来这儿。”施渊看了看两人,终是迈动脚步,来到近旁。柳北落了座,拍拍身边座位,“昨儿见你可不是这么愣头愣脑的啊。”云归听了忍不住一笑,这柳北说话总是这般直快,施渊是他们三人中最多心眼的,偏柳北总在不知觉中惹恼对方,可少不了被暗暗讨债。施渊看了看面上笑意显然的云归,才在柳北身旁坐下。昨日这少年好似不是这般平易近人的罢?虽说应对丞相时还算进退得宜,可到底不是好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