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我是个逃兵。”秦星澜沉默片刻,安慰他道:“这不能怪你,当时情况紧急,毕竟……毕竟圣上忌惮曲家,下了杀手。你能活下来,想必曲将军他们也很欣慰的。”曲蔚突然想告诉她,你知道当年告诉曲家错误信息的人是谁吗?他终究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只是恶作剧一般道:“对了,今日刺客行刺一事,辰昱早就料到了,也早做了准备,所以……你不用哭成这样。”秦星澜脸上泪痕还未干,听到他的话又是一愣。什么?今天的事他们早算好了?那她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沈昀都不说一声?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磨了磨牙。曲蔚一脸得逞的笑意转身走了,他就等着明天沈昀醒过来,就可以看好戏了。窗外天色渐亮,透过窗显露出朦胧的光,不大的屋子里飘着草药的气息。秦星澜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小鸡啄米,却还要强行睁眼想要坐直了身子,却又眼皮打架,撑不住闭上了眼。沈昀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趴在柔软的垫被上,歪着头看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满足感。他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躲在角落遥遥望着她的孩子,那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这样生动地摆在他面前。头猛地一点,身子失衡的感觉让秦星澜瞬间清醒过来。她看见沈昀还闭着双眼,静静地趴在床榻上,身上绑着绷带。她悄悄地凑了过去,靠得极近,感觉可以一根根数清他又长又密的睫毛。和煦的日光透过窗洒在床榻上,洒在那苍白的脸上,笼着一层光晕,恍惚间以为是半透明。薄唇有些泛白起皮,视线划过,她忽然很想亲一亲他。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她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轻轻地,舔了一下。腰肢突然被一只手掌掐住,身子一歪便跌倒在床榻上,被人揽进怀里。秦星澜一懵,随即意识到原来他已经醒了。偷亲被发现,她面颊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红,嗫喏着道:“你、你怎么醒了呀……”沈昀将下巴搁在怀中人儿的脑袋上,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有人偷亲我。”秦星澜面色更红,还是要嘴硬:“我没有,我……”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沈昀倒吸了口气,将她圈得更紧:“别动,疼。”秦星澜这才想起他背后还有伤,连忙止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生怕他一不小心压到了伤口。鼻子一痒,她打了个喷嚏,喉咙有些疼痛。“着凉了?”头顶传来沈昀低低的嗓音。秦星澜揉了揉鼻子,点了点头。夏日昼夜温差大,昨日她坐在床边坐了一夜,现在只觉得头有些疼。下一刻,沈昀温凉的唇贴上她的额头,片刻后道:“有些烫。”他朝门外唤了一声:“清茗。”门外清茗立刻高声回道:“在呢。”“煮伤寒药来。”清茗应了声,一溜烟跑了。秦星澜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苦涩的药汁,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小声道:“我不想喝药。”沈昀抬手抚摸了下她柔顺的发丝,嗓音温柔:“乖,喝了药才好得快。”她将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哦”了一声。“你啊,”沈昀忍俊不禁,眼里是意识不到的快要溢出来的宠溺与温柔,“真像个孩子。”“我才不是小孩子!”秦星澜气鼓鼓地抬起脸,“我已经……十六了!”话音刚落,她忽然意识到,她嫁给他才半年。这半年发生的事也太多了,先是嫁给他,然后是林家……然后是建元帝驾崩……她心里突然惆怅起来,建元帝驾崩,太子也死了,赵王在她来之前已经是强弩之末,早已被诛。其余皇子年纪尚幼,京中只有一个晋王稳坐储君之位。至于沈昀……她不禁叹了口气,现在她不去想大嫂说的话了,什么帝位什么荣华。她生平所愿,无非是他能平安喜乐。察觉到怀里人儿情绪低落,沈昀问道:“想什么呢?”秦星澜沉默片刻后答:“我在想……最近的事情可真多啊。”沈昀闻言也不禁陷入沉思,是啊,最近的事儿可真多。可是仔细想来,也不多,这是他自从知道当年曲家一案始末以来,谋划了八年的事情。这八年来,他未雨绸缪,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唯一的变数,就是此刻他怀里这个人了。上元节那只兔子灯是他破的例,秋日围猎那一箭本该是射向他的,她却突然扑过来替他挡了那一箭。思绪回到几天前,沈时于青州城叛乱,他奉旨镇压叛军,一番打听方得知,沈时背后竟然有萧家施以援手。萧家胆敢犯上作乱,必然是沈昭的吩咐。无非是想坐山观虎斗,看他们鹬蚌相争,最后沈昭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