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元馥在江南百姓心里极有地位,就算要杀元馥,这个令不能由他下,得是陛下。
他的为官之道便是,任何时候都得摘清自己。
于是大掌一挥,大理寺的折子便落到了瑶光殿里的御案上。他则跪在永昭帝跟前告罪。
“陛下恕罪,此案内情实在复杂,臣等不敢妄断,只得恭请圣裁。”
永昭帝没好气地摔下折子:“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要你们何用?”
明显,永昭帝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那就明日朝会,让众卿议一议吧。”
惜春禀报完,赵徽鸾便笑了。
“明日的大朝会想必会很有意思,不知有没有人会替元馥说话?”
温党的人自然恨不得踩死元馥。
清流嘛,不好说,太古板了,指不定要拿律法威严来说事,而且他们本身就很瞧不上元馥先前拜义父的行径。这时候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至于其他人……
赵徽鸾想到了自己。
回京十日,永昭帝只关心过她身体状况,还没有就江南那起事同她聊过。
正想着,永昭帝来了玉衡宫。果然,没讲几句,话头便转向了江南。说起她公堂之上为元馥作保一事。
“朕看你是胡闹惯了,不知轻重,现在证实了王贺就是元馥,你要如何?”
“那儿臣也是不悔的!儿臣反而更敬重元馥与其亡妻的深情厚谊。”
赵徽鸾拿捏起一股傲娇劲儿。
“那日见他雪中挨了岳母一巴掌,非但无怨,反而更添愧疚。回京路上,他更与儿臣直言他有悔。悔不该在自己无能之时带妻子远走天涯。”
“父皇,他不悔冒名科举,不悔暴露身份,不悔仕途尽毁,不悔性命堪虞,他悔的是他没能保护好妻子。如此情谊,怎能不叫儿臣动容?”
“儿臣生平所见伉俪夫妻之翘楚,唯父皇与母后尔。儿臣便想,若是母后受欺负,父皇定是第一个不会放过那贼人的人!”
正在喝茶的永昭帝停住拨盖的手,茶盖吧嗒一声掉了回去。
就听赵徽鸾讨好似的扯他衣袖:“父皇莫恼,儿臣就是打个比方,元馥再好也比不得父皇对母后的深情。”
永昭帝的心,忽然狠狠揪了一下。
若非他知道女儿不知当年事,他都要怀疑他的简简在故意拿话膈应他。
他从不疑心自己对皇后的深情,他亦不悔当年事。
廷辩
诚然,赵徽鸾是故意的。
她对永昭帝有爱、有恨、亦有怨,她佯装不知,用天真的语气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但她也只能点到为止,膈应狠了她的父皇会恼羞成怒,会起疑。
何况,她的用意并非发泄心中不满,而是要她父皇能共情元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