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嵩手提红缨枪,打马走在最前边,沿街百姓噤若寒蝉。
……
手背上忽而落下一点冰凉。
云嵩晃着酒坛的手一顿,抬头望向空中。夜色深深,微光只照得见上方数尺,细碎的雪花好似从浓重的黑洞中飘洒而下。
想起那年初见,小女孩一口一个哥哥,嗓音脆甜,直叫得他晕头转向。
想着,云嵩唇边掠起细微的弧度。
“沈婉婉啊,你再叫声哥哥,哥哥给你报仇,好不好?”
周遭寂静,飘雪无声,沾在他眉眼上。
他微微侧头,视线落在墓碑上。静静地瞧了半晌,雪越下越大,他伸出手抹去刻字上的碎雪。
“算啦,你不叫,哥哥也给你报仇。”
他说着,兀自笑开,随即又皱起鼻子哼了哼。
“这都什么事儿啊!我给他娶妻,我还得在这吹冷风喝冷酒。”
云嵩仰首灌酒,继续望向飞雪。
翌日,云嵩被一串踩雪声吵醒。
来人是个英挺的男人,同他差不多年岁,一身云锦绣雁翅,负手立于坟前,此刻正歪着脑袋打量他。见他醒来,这人还颇为讶异地张大了嘴。
“活着的。”云嵩打着哈哈站起身,抖落一身雪。
那人也笑了,同他拱手:“在下,章云驰、章晏礼。”
“云嵩,云逢歌。”
章云驰闻言,眉尖一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云侯不是昨日大婚吗?可章某瞧你怕是一夜未曾归府吧。你既不喜真宁公主,又为何娶她?”
“本侯的事,与你何干?”
云嵩冷下脸,举步欲走,章云驰伸手挡住他去路,一副他不给个交代就不让他走的架势。
“你——”云嵩失了耐心,冷眼横过去,倏而一顿。
“你姓章?哪个章?”
章云驰不答,但云嵩很快猜到了。
还有哪个章会关心前朝余孽真宁公主的死活?
“章晏礼,你既没死,就好好活着,别来沾燕都的肮脏事。”
可是章晏礼仍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云嵩深吸了口气,余光扫向边上静默的坟茔:“我不想在这与你动手。”
章云驰因着这话,神情复杂地望了眼墓碑,终是放下了手。
“听说你是用所有军功换取的赐婚圣旨,但我看得出来,你心中无她。”
“安南侯,简简已经很难了,你若不能爱惜她,也请你别伤害她。”
云嵩原本要离开的步伐微滞,他回身,细细打量章云驰眸中的恳切之色,不是很能理解。
“当年靖武侯府出事,听说你在宫门长跪,真宁公主都拒不见你。你不怪她冷心凉薄吗?”
“无论如何,赵简简都是章某小妹。更何况——”章云驰转而望向墓碑,盯着上边的名字,眼神逐渐悠远,“若非她二人,章某如何活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