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主告王家,这实在太寻常了,以往还会有大人接状纸,近一年是接都不接,甚至还要打苦主一顿板子。
但这次很不寻常。
这次苦主很多,像是特地聚集到一块,有人哭,有人击鼓,敲不动了就换个人来,像是一定要把紧闭的县衙大门震开,像是要敲醒全盐官城的百姓,一下又一下,全敲在人心上。
衙役本是要赶人的,探出个脑袋瞧见这么大声势,立马缩了回去。
转身刚想溜,就看到一身官服穿戴整齐的男人站在那,不怒自威,比自家县令有气势多了。
“什么?李知县接案子了?”
“想啥呢?就他那个软蛋哪里敢接?是巡按御史王大人!”
“是不是那个在江宁府城判了王麟两年的王贺王大人?”
“就是他!”
“那可得去看看!来,大家伙一起啊!”
李知县下了轿,县衙门口全是围观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他一边让仆人去给他清道,一边稳了稳心神往台阶上迈。
“以往接了案子的县尊都反被王家对付了,你们说这次王大人他能行吗?王敬时可是温阁老的义子啊!”
听听!老百姓都比那王贺有见地!
“可是,我听说这王大人也是阁老义子。”
李知县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扶了扶官帽,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一个宠信多年,一个新晋红人,这俩不会在斗法吧?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可千万别连累他啊!他年初才上任,只想安安稳稳待满三年就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李知县挤不进去,仆人只得大声喊“县尊到了”,才勉勉强强让开一条道。
堂上,王贺正在询问一众原告。李知县走进去,同王贺拱手,打断道:“大人,下官有事相商。”
王贺示意衙役给李知县搬了把椅子:“李知县若不急,先坐着旁听会吧。”
李知县立着未动。
王贺抬了抬眉毛,勾唇道:“怎么?很急?那也不行,再急也要等本官审完这起案子。”
李知县只得坐下,旁听审案。
什么强抢民女、强占民田、私拆民房、逼死人命,甚至行凶杀人,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围观百姓一阵唏嘘,骂声不断。
也听得李知县情绪起伏、愁肠百结。
他身为父母官,理当为一方百姓谋安稳,可是那王家岂是他一个小小知县能应对的?
眼瞅着王贺要下火签令,李知县忍了又忍,没有出声阻止。
可是,没有一个衙役敢接这个火签令。
他们疯了吗?拿着火签令去王家提人?
王贺看着两旁衙役,一个个拿着水火棍,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听不见他的命令。他一点也不生气,转头问沉默的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