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军务繁忙,夜里不必来接我。”
“本侯不忙。”
赵徽鸾不知,容谙肖想她多年,那些个接她回侯府的夜晚,尽管赵徽鸾一上马车就开始打盹,他二人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但那是容谙内心最平静、最快乐的时光。
甚至某次,隐在黑暗中的容谙卸下易容,他内心是有所期待的,可是赵徽鸾坐上马车便睡着了,愣是没看他一眼。
就像以往他极少数入宫的那几次,真宁公主总会悄摸躲在月洞门后偷看他,其实他都知道,只是等他回望过去时,小姑娘已经跑开了。
再譬如,他借温党打压,南下赴任那日,他也瞧见了城墙之上目送他出宫的赵徽鸾。
只是啊,赵徽鸾都不知。
他总想着,没关系,等赵徽鸾再大些,等他官位再升一升,变得足够强大时,他一定娶她!
可是他只等来了大胤翻天覆地。
他又想啊,他拼尽全力也要护住他的小姑娘。
可是除夕夜,赵徽鸾自刎于殿前。
不甘与愤恨,已不足以形容他。
他周旋在各股势力之间,挑唆东宫与诸王陷入夺嫡之争。
赵新喆诛杀手足,帝王怒,有意废太子。可是温鸿一党掌朝局命脉,王敬时亦成了东宫党羽,司礼监、东厂、锦衣卫、禁军在容谙的走动下悉数归附。
前朝内廷尽在掌握,帝王已成真正的孤家寡人。
杀手足、弑生父,容谙捧着赵新喆一路趟着滚烫鲜血登上高位。
赵新喆颇为感慨:“良胥,得你辅佐是朕平生之幸。”
然而他登基那日,杀喊声震天。云嵩携部下杀入宫闱,一杆红缨枪直接捅穿了赵新喆。
原东宫太子党一网打尽,尽数伏诛。
天枢殿内空寂寂,容谙余光扫过红缨枪滴血的锋刃,缓步行到皇座前。
脚尖踢了踢瞪着眼、死不瞑目的赵新喆,他冷笑,眸中涌上刻骨讥嘲。
“得我,确是你之幸。”
殿外依然一片兵戈嘈杂声响,殿内却安静到云嵩抱拳拱手引起的铁甲摩擦声都格外响亮。
容谙与云嵩四目相对,寂静中,他看懂了云嵩的意思。
余光里,是近在咫尺的帝王宝座。
容谙不置一词,缓步步下高台。
“容谙。”
云嵩叫住即将越过他身边的人。
容谙只稍一顿步,没有任何话,他举步穿过杀伐,出宫而去。
西郊一处破败的寺庙,围墙坍塌了大半,露出内里一株茂盛的藤萝花,花枝含苞待放垂在墙头。
容谙昂首静静望了会。
这是他初见赵徽鸾的地方。
他入京赴试来得迟,客栈已满只得歇破庙。他从贡院回到破庙,内里有位不速之客正蹦蹦跳跳地在那够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