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驰摸着胸口跳开了:“我给殿下打来了大兔子。喏——”
他朝寺庙门口抬了抬下颚,进来的竟是容谙主仆三人,眼瞅着有些狼狈。
“殿下。”
容谙发丝微乱,但他神情自若,拱手行礼时的姿态依然一丝不苟。
他垂着眼,没等到赵徽鸾的声音,而是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捏在他披风上。
百草霜色的披风,那处落着一块深色印记。赵徽鸾捻了捻手指,触感微湿,再看指尖,是血。
“随本宫进来吧。”赵徽鸾眼眸斜向章云驰,“还有你。”
三人进了厢房。
“你二人可有受伤?”视线从章云驰胸前扫过,落到容谙披风上的血迹,赵徽鸾沉声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章云驰摇头:“殿下还信不过我的箭术吗?”
赵徽鸾嫌弃地直撇嘴。
容谙道:“这不是臣的血。”
赵徽鸾闭上眼,舒了口气:“说吧,怎么回事?”
“我去打兔子,巧遇容侍郎主仆恶斗黑衣人,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听完章云驰的话,赵徽鸾蹙眉问容谙:“谁要杀你?”
“他们要杀的不是臣,而是灾民。”
“灾民?何处遭灾了吗?怎么内阁一点儿动静都没?”
“河曲之地,雪灾。”
原来,就在年前,河曲之地接连暴雪,冻死人畜无数。大雪封城,消息递不出来,后来好不容易递到京城,又逢永昭帝杖毙阁臣闹得人心惶惶,首辅温鸿直接按下此事不报。
在温鸿眼里,河曲之地相当于鸡肋。河曲既遭灾,那北边的瓦剌遭灾只会更严重。他这边拨国库银子赈灾,过不久天好了,瓦剌定然南侵抢掠,那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嘛!
他的不作为,引得灾民暴动,遭到当地卫所镇压。有人逃了出来,当地官府和温鸿多是要杀他们灭口的。
赵徽鸾怔愣愣呆住了。
所以,上一世,河曲之地的雪灾竟真的让温鸿瞒住了?
“这事若是捅开了,温鸿老贼必遭科道弹劾!本宫看他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赵徽鸾气得捶桌。
容谙眉眼轻抬,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小姑娘,沉默一瞬,问她:“殿下可愿随臣去看一眼灾民?”
章云驰欲阻拦,赵徽鸾亦不明白容谙为何突然想带她去看灾民,但对上容谙认真的眉眼,她点了点头。
容谙自然不会带赵徽鸾去直接深入他安置灾民的那个山坳,灾民饱受风霜饥寒之苦,乍见这么一个通身气派、干净的小姑娘,指不定要哄闹上来。
人心难测,纵是可怜的灾民。
他带赵徽鸾上到一个小坡,可以清楚看到山坳里的情形——那些衣衫褴褛、饥寒交迫、潦倒无生气的大胤百姓。
“殿下天潢贵胄,想是从未见过人间此般情形吧。”
他回身,望着身旁大半张脸隐在厚绒斗篷下的赵徽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