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抬指拨了拨容谙垂在肩上的头发,他笑:“本殿有良胥,何愁大业不成?”
“自然。”
容谙的答话,是相当自负的口吻。
彼时的他眸色翻涌,这副野心勃勃又狂肆无忌的模样深得赵新喆喜爱。但赵新喆不知,他负在身后掩在袖中的手,早将掌心抠出了道道血痕。
云嵩入宫请旨那日,他等在宫外马车里。时间过分漫长,他等来了云嵩打横抱着不省人事的赵徽鸾钻进马车。
容谙怔愣愣坐着,慌了神。云嵩将人放进他怀里,他手足无措地去揉捏赵徽鸾的四肢。
“赵徽鸾,若然救你出昭狱会是如此结果,我不会救你。是你同我说,若有幸出去,你想好好活着的。”
“赵徽鸾,你不能骗我,你不能言而无信。”
那日,他奉东宫令巡视昭狱,终于见到了赵徽鸾。
那个前次离别还是在宫道上,同他说体恤南边大英雄的小姑娘,娇娇俏俏,说话时都不好意思看他眼睛的小公主,那个已然及笄、长大了的赵徽鸾。
可是小姑娘身上的光芒消失了,好似陨落的星辰,颓然晦暗。
——你想出去吗?
——想啊。
小姑娘抱膝靠在墙角,与他说话时,只扬着下巴望向高处那个细小的出风口,能透进来几许光亮。
容谙抱紧了怀中冷如冰块的小姑娘,哽声问出口:“赵徽鸾,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
赵徽鸾实在不甘心,是以,她再度艰难地活了下来。
容谙也不甘心。
他以东宫太子的名义给安南侯府送贺礼,挤在满堂宾客中,亲眼目睹自己的心上人与旁人拜堂成亲。
他,想杀人。
“这亲事是我求来的,洞房花烛夜若让她独守空房,那人会生疑。容谙,你不是会易容吗?”
“那你今夜去哪?”
“我自有去处。”
于是,他以云嵩的身份入了新房。
小姑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她又在勉力说服自己,强装出镇定的模样实在瞧得容谙心尖泛起细密的疼。
他摁上小姑娘欲解他腰带的手。
“赵徽鸾,你明日不是要去见弟弟吗?你不休息好,怎么去见?”
他说着,指尖点上赵徽鸾的眼下乌青。
小姑娘上了床,容谙转身来到妆台前。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月白锦帕包裹着一只半山半水的翡翠玉镯。
他把东西搁在桃木梳旁,同床榻上睁着眼未敢睡觉的赵徽鸾道:
“今夜我不会离开,你放心睡吧。”
翌日,婢女伺候赵徽鸾梳洗装扮,将妆台上的东西递给她。她未看一眼,连锦帕带玉镯搁进了妆奁里。
她很急迫,只想尽快入宫见赵瑾昂。
易容,委实是件会上瘾的事。
夜色朦胧,赵徽鸾撩起帘子,瞧见来接自己回侯府的人竟是安南侯云嵩,怔愣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