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烨说明来意,王松一听脸都绿了,说什么都不同意道歉,语气有点不好。老伴李娟在一旁劝着,却根本没用。王松一气之下把他自己喝水的杯子给扔了出去,砸了个稀巴烂。店里的气氛很僵,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滕烨更加束手无策,他只会拿法律说事,至于安慰人这种事,他不太在行。王松因为气愤过度,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脸也变得惨白惨白的。老伴李娟见状赶紧拿出降压药来,可刚要给王松吃时才发现王松把喝水的杯子砸了。“给,别烫着了。”梅子这个时候恰如其分地递上了一杯水,怕烫着王松,她使劲地拿报纸扇。等扇凉了,她亲手喂王松吃药。吃了降压药的王松脸色慢慢好转,看着梅子,说:“谢谢啊。”梅子的脸红得跟红苹果似的,她笑道:“举手之劳。王伯伯,您别生气,生气伤害的只是您自己的身体,又伤害不了那个人,不划算的。”王松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说:“哎,我也不想啊。可每次想起那个事我就……”“王伯伯,您听我说说吧。”“好,你说你说,我听着。”“李红承认欠你们货款,之前大家也谈妥了金额。不过李红有个条件,就是要你们为那天那件事道歉。那件事,王伯伯我说了您也别生气,我只是站在中间人的角度客观地评判一下,确实是您太过激了。无论心里有多憋屈,都不能做出涉嫌犯法的事,您觉得我说的对吗?”王松低下了头:“对。”梅子接着说:“那好。给她道个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件事都拖了这么久了,您二老为了这件事东奔西走,浪费了时间、金钱、精力不说,还把自己的心情搞得一团糟,心情好不好,对身体是有很大影响的。像您刚才这样,生气了差点连气都喘不上。再这么较劲下去,对您二老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道个歉就可以完全解决这个事,我觉得还是划算的。您说呢?”李娟在旁边附和:“对对。法官你说的很对。”王松低着头不说话,内心做着巨大的挣扎。许久,王松说:“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梅子说:“您的心情我们很理解,我们呢也是尽量帮您二老赶快处理这个事,好让你们尽早睡个好觉。”李娟说:“法官你说到我心坎里了,说真的,自从出了这个事我和老头子就没睡过一天好觉,每天记着这个事,我老头子因为这个事身体也差了许多,医院跑了好几次了。”“所以现在不是赌气较劲的时候,赶紧解决这个事赶紧收拾心情过回正常的日子才是王道。”梅子对王松说,“王伯伯,我听说您年轻的时候是一厂之长,我听我爸说那时候的厂长可厉害了呢。”“法官我跟你说,我可不是吹牛,我当年带领一千多人干事业,业绩在我们那个行业里可是数一数二的。”王松一说起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就来劲,越说越兴奋,眼睛里放着光。梅子耐心地听着,等他说完,她才笑说:“王伯伯,您不妨想一想,当年您在办厂的时候一定也遇到过很多糟心的事,您当年是怎么解决的呢?是以大局为重还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问题抛出得正是时候,王松一下就懵了。过了许久,王松叹了口气,说:“好吧,那我听你们的,我道歉。”梅子笑了,滕烨也跟着笑了。“不过——”王松马上接着说道,“我担心我道了歉后她不给我钱怎么办?”滕烨说:“这事我也想过,所以我想让李红来签字的当天把钱带上,你们一方交钱,一方道歉,钱货两讫。”王松连连点头:“好,好。”李娟跟着附和:“太好了,还是庭长你想得周到。”滕烨一回到办公室就马不停蹄地给李红打电话,电话那头的李红听到老夫妻同意道歉了惊得话都说不出了。“法官啊,我身上可没这么多钱哪!”李红开始卖惨了,“你那天也看到了,我家的房子只有两层,家里也简单地粉刷了一下,我家那位年纪大了这些年也没接什么活,我也只是在厂里打打工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儿子没有工作……”滕烨打断她的话,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李红,我只给你们调解这一次,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就走程序开庭。这个案子事实也清楚的,你自己也亲口承认欠货款没付。一旦开完庭后宣判,你不但要支付一万多的货款,还要承担自欠款之日起至实际清偿之日止按照lpr计算的利息,并且支付诉讼费用。判决生效后再不付,原告有权申请强制执行。你除了要支付上述的这些费用外,还要承担执行费用。七七八八的这些费用加在一起,你可以算算看,你需要多支付多少钱。钱倒还是小事,如果再上个失信人员名单什么的,那就麻烦大了!高铁坐不了飞机坐不了酒店也不能住,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