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炼丹自然不是传统的道家炼丹,并非是用朱砂炼制的,需要用到很多珍稀药材,比如灵芝雪莲之类的。所以一真所炼制的还真的是药,他也是真心想为景帝做些什么,让他的命更长一些。只是这药方是他在外游历意外得知的,听说能延年益寿,他也不知道能否炼制成功。若是成不了,只能用一些大补的药材让景帝多活几个月了。京城中事情繁多,景帝自从把国事交给太子这一脉后肩上的担子轻松不少,夜里也睡得好些了,休养一段时间下来,气色比从前好上许多。但太医每次把脉都是一样的说辞,说明他这身体的底子也就这样了。好在他心态还不错,做皇帝太累了,如今也算轻松一些。每一任皇帝想法不同,有的皇帝喜欢大权在握,想要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掌控这天下的所有。而他不太一样,这天下间的权势在他看来不过是为了让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权势滔天又如何,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静心养身体,过几天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他也不是全然不管的,有时候人就是管不住自己那颗操不完的心。比如这会儿,景帝想起派去陈阳的左正,问道:“左正查的如何了?”堤坝绝对不是小事,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若是垮塌了修建起来费时费力,少不了一番劳民伤财。而且虽然疏散了百姓,但也会冲垮农田,依旧是异常严重损失。李德福道:“暗卫传来消息,说是还在查。好似跟陈阳知府宋秋生有关,只可惜听说这宋秋生被人给灭口了。”“灭口?在哪里灭口的?”“府衙地牢。”“府衙的地牢里都能被灭口,可见背后是人厉害的很呐。”“陛下就放心吧,这些事儿左大人跟宋大人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您就别操这些心了,还是静养着吧,国师大人都说了,您不能再操劳了,得好生歇着才是。”“知道了,听国师的。”景帝又咳嗽了几声,斜靠在榻上看向窗户外面,思绪有些放空,半晌之后,说道:“准备笔墨,朕要写诏书。”李德福可拦不住这个,他不知道皇帝想干什么,也没假手于人,自己动作迅速是个麻利的把笔墨准备好,搀扶着景帝下来坐到了书案前。敬王跟太子一党斗的厉害,但他心里有数,今天国师来提醒了他,要早日立下传位诏书才好,万一哪天他真的去了,要是没个诏书,外面肯定要乱作一团了。李德福站在旁边磨墨,刚看到他写了两个字,立刻就明白了他想写什么,然后把眼神转过去了。有时候不该看的东西不能看,这是他跟在皇帝身边服侍多年懂得的道理。诏书写好之后,景帝把暗卫叫了来,然后吩咐了几句,让暗卫把诏书拿走了。他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只是写了几个字而已,他竟觉得有些累了。“唉,真是不中用了啊,才写了几笔啊,就感觉没力气了,老了,真是老了啊。”“皇上身子骨还硬着呢,这种丧气话可不准再说了,陛下洪福齐天,况且还有国师在呢,肯定能治好您的病。”……陈阳。宋声他们查案本来陷入了僵局,可这宋秋生也不是个傻的,他虽然利欲熏心,但还是有防备心的。从他这里入手,宋声发现了一条重要的东西。宋秋生死后家里无故起了一场大火,很多东西都烧了。但因为他入狱的早,家里早就被查了个遍,但当时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等到大火烧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在他的书房后面有一个隐藏的密室,里面的东西也都烧了大半,只不过因为大火被发现的及时,还剩了一些边角料。而这个边角料是一封被烧了一半的信,信中没有什么人名,只是有一个称呼引起了宋声的注意,宋秋生称他为老师。信中谈及的很多都是宋秋生各种巴结的话,还有很多孝敬老师的东西。这东西不用说就是那些脏物,从信里的内容猜测,这人应该是久居京中,嗯而且应该曾经参加主持过春闱,否则应该不会被称作为老师。又或者是宋秋生自己拜的老师,但他们调查的这几天没发现宋秋生曾经专门去拜过师。所以只要查一查他是哪一届的举子,就能把范围缩小。每年主持春闱的考官一共有三位,一位主考官两位副考官,而这一届的学子在考上之后都要称他们一声座师,算是他们的学生了。这个线索令人惊喜,左正赶紧顺着这方面查去了,而宋声则是接着去查大坝的事情。这几日他特地了解了一下这堤坝的修建过程,这里面不仅用到了石料,还用到了木料,还有一些用糯米粉做的粘合剂。他找了几个水性好的当地村民,用一根粗绳子拴在他腰间,上面有几人分别拉着绳子的另一头,让他下水去看一下这堤坝下面的情况。堤坝水深,这一头还容易滑下去,如果体力不支挣扎几下绳子就会发出预警,其他的人也好拉他上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等他们从水里上来,宋声问道:“怎么样?可看出有什么裂痕或者其他不一样的情况吗?”
这几个人都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没有。”“我这里也没有。”“大人,下面的石壁堆砌整齐,那些木头也没什么特别的,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宋声就更意外了。写匿名举报信的人应该不是瞎说的,这堤坝的确有问题,只不过什么时候出意外就不得而知了。若是他扯谎,那宋秋生的反应该作何解释?他明显知道些什么内情,这堤坝有问题。“大人,这看着也不像偷工减料了,下面的石头堆砌的厚重,用料还挺扎实的。还有那些木头,也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是啊大人,那些柳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我看这工程做的挺好的,这堤坝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您就别担心啦。”宋声本来正皱着眉头疑惑着,听到他的话突然抬头,“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我吗?”这人忽然紧张了一下,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让他再说一遍,“是、是小人说错什么了吗?”“不是,是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给我重复一遍。”“哦,小人刚才说,那些柳木摆的整整齐齐的,感觉这堤坝修建的挺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柳木?你怎么知道这是柳木?”这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大人,这你可问对人了,我们家可是祖传的木匠,从我太祖父那一辈儿起就开始伐木做木匠了,我从小就跟着他伐木做活,见过的木头但是再躲不过了。像这种树木被砍下来之后,别人可能认不出是什么木,但我却是认得的。”“你确定在底下看到的是柳木吗?”“确定,肯定是柳木没错。”这些人都是他临时从本地找来的村民,说话应该是可信的。如果说下面用来修建堤坝的真的是柳木,那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了。如今这个科技水平,修建堤坝用的大多都是石料和木料。石料自是不必说,自然是上好的材料选择。而这木料,都是用沉香木,不可能会用柳木。沉香木在水里就算浸泡个几十年,都不会腐坏,而柳木在水里一浸泡,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被腐蚀,很快就不能用了。如果这底下真的是用的柳木,那一定会出事的。众所周知,柳木便宜,而沉香木则要贵上几倍不止。如果悄悄的把沉香木换成柳木,这中间能省下来多少钱可想而知。想出这种办法的人还真是丧尽天良,一点都不把百姓的生命放在心上。那可是堤坝啊,一旦决堤,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丧命于此,就为了贪这点钱财,不惜牺牲那么多人的命,真真是丧尽天良。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写匿名信举报的人很感兴趣,竟然能够提前知晓此事,早不揭开晚不揭开,这事儿偏偏在这个时候揭开,看来是有人故意的,只是不知道目的为何。暂且不论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就目前来看,这人对他们没什么恶意。问题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寻找解决办法了。左正得知宋声已经知道了堤坝为什么会有决堤的隐患后十分惊喜,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当真是年轻有为。“宋大人,老夫真是白白虚长你十几岁了,这破案的本领当真是不如你。等这事儿了结了,回京之后我定要上表奏折在殿下面前夸一夸你的。”“左大人言重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怎么解决这事吧。”“还是请工部擅长水利的人来吧,咱们先开闸泄水,减少一些堤坝的压力,等朝廷派人来之后,让他们出一套加固堤坝的方案,再监督修固一番。”“也只能这样了。”宋声并不精通水利这方面的知识,只能依靠天下的能人志士来解决这个问题了。“左大人,你那边追查的如何了?”“宋秋生这一届的学子们当年主持科考的一共有三位考官,一名主考官两名副考官,其中一名副考官现在在翰林苑任大学士,就是史大学士,这个你应该熟悉。”“嗯,当初我在翰林苑的时候,史学士担任过我的老师。”只是没怎么带过他罢了。“另一名副考官,现在在礼部做官,就是如今的礼部尚书郭淮。”“礼部尚书?我跟他接触不多,不了解这个人。那这个主考官呢?”“这个主考官要比他们二位如今的地位高的多,你绝对想不到,当年主考他们这一届春闱的主考官就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宋严固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