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眼神不好,倒还没认出来人,后面端着面条的易冬却是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纪清尘!
“你怎么来了!”
这座老房子本应他纪清尘永生的禁区,是他永远该遥望忏悔的心灵监狱!
他敢不敢向里面看一看,回忆一下当年他和吴迪是怎么样在那套老沙发旁的地毯上激烈地拥吻的!
以及全家人回来后是怎样嘈杂的争吵和尖叫!
谁给他的勇气还敢跨进这个门槛!
“因为他看到了这个。”
美珠刚要从口袋里抽出手机,下一秒手就被纪清尘在底下紧紧的牵住,动弹不得。
美珠来不及去回味手被他掌心覆住的滋味,只是回首疑惑又不甘地看了看他。
只见棒球帽的阴影下他微不可查的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他为什么不肯说出真相?
明明他是看到了头条新闻不放心老太太才过来的,那件事过去那么多年了,易冬为什么就是不肯听他一句解释?
他还想用吴迪的死继续折辱他多少年?
“朴美珠!”易冬的火气完全被纪清尘握着她的那只手激怒了。
“小冬!”几乎是同时,心澄喝住了易冬的名字。
这是干嘛呢?莫凡还在旁边站着呢,还嫌今天给他看的戏不够多吗?
是不是非要在这打一架大家心里才能舒服点?
“是清尘吗?你这孩子多少年没来看奶奶了,快进来外面冷,心澄让小伙伴们都进屋。”
老太太过来热情地拉住了纪清尘的手,将他往餐桌引。
“奶奶我……”纪清尘踟蹰不敢向前迈步,棒球帽压得低,外人看不到他的神情。
“快把大衣脱了,洗手吃饭,卫生间还在那,就是前两年重新装修了一下,新热水器好用,不像以前你们几个洗澡冷热水交替,老是冻感冒。”老太太慈祥而絮絮地说着。
纪清尘不敢和易冬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相对,亦不敢回头仔细端详奶奶苍老的容颜,只得颔着首,匆匆进了卫生间锁上门,然后开始靠着墙无声的哭泣。
太疼了。
成长太疼了。
说不上哪里疼,可是从多年前的那个年少无知醉意浓的夜晚开始,他就几乎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
他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父母恨他,厌恶他,视他为耻辱。
这几年父母关系几乎冷到冰点。
曾经他们琴瑟和鸣志同道合,现在他们视对方为仇人。
说来也可笑,他们多年分居却又不离婚,三天两头有事没事还要凑一块互相嘲讽直到让对方尊严尽失才不欢而散。
纪清尘知道,他们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自责,越是自责越是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理直气壮地换取自己片刻的心灵解脱。
这个家早已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