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老天开眼,才把我爸带走的吧。
我拉着手足无措的弟弟站在一旁。
看着弟弟稚气未褪的脸,我滚了滚干涩的喉咙开口道:“晨晨,爸爸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是你别害怕,他会变成星星,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弟弟突然猝不及防的说:“他死了,他也不会变成星星,会变成一摊骨灰。”
这下换我手足无措了。
弟弟显然比我想象中更能接受死亡。
火化炉里扬起猩红高涨的火舌,舔舐着我爸的躯体。
伴随着飞溅的火星,还有被烈焰带起的灰。
我爸的死讯并没有告诉爷爷奶奶,是我妈执意要瞒着。
她说,老年人年纪大了,受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家里多了一个壁龛,上面摆着我爸黑白色的照片。
我偶尔会看着他那张照片愣神。
我细数着我短暂的十八年人生,出乎意料的发现,我竟然和我爸毫无交集。
我和他说话的次数,甚至还没有和楼下的流浪狗交流的多。
我上前摆正了他有些歪掉的照片,又清了清香炉里燃尽的香灰。
我突然觉得他这样和我妈比起来也挺好的。
他不曾给予过我什么,但同样他也从不要求我付出什么。
我与他之间,起码是平等的。
14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没有学习到很晚,吃过晚饭看了一会书,调好了闹钟早早地就睡下了。
窗外风吹叶子哗啦啦的声音,让我想起了奶奶家院子里的柿子树。
离开三年,不知道柿子树又长高了多少。
明明我兴奋的很,可脑袋却莫名其妙的重,我比往常睡的又快又沉。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窗帘已经被拉开,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
我拿起闹钟一看,已经是十点半了。
我飞快的穿衣服洗漱,最终垂着头站在洗手池边发呆。
水滴顺着脸颊滚落,滴在水面上,晕开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水里倒映着我泪流满面的脸。
弟弟出门了,不在家。
家里只有我妈在。
我妈路过我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你闹钟被你弟弟关了,我也忘记叫你了,高考错过了就错过了,不如跟着我早点赚钱去。。。”
绝望的颜色,更多的人认为是黑色,深不见底的黑色。
可在我眼里,它是苍白的颜色。
就像火化炉里伴随火星,高高扬起的骨灰的颜色。
我的脑袋像撕裂一般的钝痛,像有人拿着斧头一遍又一遍地劈开我的头颅。
我控制不住冲向我妈,我揪着她的衣领,红着眼睛喊道:“弟弟怎么可能会关掉我的闹钟?我三年如一日雷打不动的作息怎么偏偏高考当天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