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锦衣当初看到高睦饮药,就曾晕厥不醒,真要是目睹高睦凌迟而死,她还活得成吗?
刘贤妃嘴中说着“更后悔”,心里却觉得,她的宝贝女儿根本承受不住高睦凌迟而死的场面,语至最后,她已经泪如雨下。
舞阳公主也觉得,自己承受不起高睦凌迟而死的场面。在听完刘贤妃的转述后,她才意识到,皇帝还可以当着她的面,一刀一刀切割高睦的血肉,届时,她不忍高睦受苦,恐怕会求着皇帝让高睦速死,到头来,皇帝还是可以逼她为高睦发丧。
而且,母妃说得没错,父皇想杀的人,一定会死。就算她今日赌对了父皇的顾虑,父皇还可以找其他机会,不着痕迹地杀害高睦。那么,她真的还要用高睦的血肉,去赌父皇的心思吗?
“母妃,你别哭。请母妃帮我转告父皇,我愿意为高睦发丧,也愿意为高睦送行,只求父皇,不要折磨高睦,不要让高睦死得太痛苦。”
“锦衣你……想通了吗?”舞阳公主的平静,让刘贤妃有些不安。
“嗯,母妃说得对,我救不了高睦,违逆父皇,只会让高睦受更多苦。”舞阳公主不能让刘贤妃带着疑虑去见皇帝,她看出刘贤妃的不安后,很快挤出了一丝笑容,催促道:“母妃,高睦不喜欢看我哭。你能不能帮我请求父皇,让我尽快见到高睦。我怕我去晚了,笑不出来了。”
刘贤妃望着女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如刀割。可是此情此景,她知道自己给不了舞阳公主有用的安慰,唯能顺着她的意思,应允道:“好,母妃这就去。”
“母妃,你多保重。”
在刘贤妃起身之前,舞阳公主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刘贤妃。
刘贤妃心头一跳,惊问道:“锦衣,你是要做傻事吗?!”
舞阳公主摇头道:“母妃,你不要多心,我只是担心父皇迁怒你。父皇知不知道,你对高睦的女儿身毫不知情?你一定要告诉父皇,今日多亏你劝我,我才肯答应为高睦发丧。”
刘贤妃从舞阳公主滴水不漏的话音里,越发确认了自己的多心。她却只是将舞阳公主细细打量了一遍,抚摸着她的肩膀,交代道:“锦衣,不要灰心,说不定老天爷保佑,能帮你留住高睦的性命呢。母妃还是从前那句话,只要你和高睦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你永远都不用觉得对不起母妃。”
语罢,刘贤妃再不留念,起身走向了门口。
舞阳公主受刘贤妃影响,从来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她不明白,从来不信神佛的母妃,为何会说出这句虚无缥缈的“老天爷保佑”。还有,母妃明知道高睦快死了,还说只要我和高睦过得好,是什么意思?是不怪我对她隐瞒高睦的女儿身,不怪我和高睦做夫妻吗?
眼看刘贤妃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舞阳公主顾不上多想,她面朝刘贤妃离开的方向,深深俯首,行了一记大礼,算是与母妃做最后的告别。
从逼高睦给自己当驸马的第一天起,舞阳公主就没打算让高睦独自承担欺君的罪责。在与高睦缔结夫妻之约后,她就更没有理由背弃高睦了。
她早就和高睦说好了,要一起长命百岁。
既然人间已经容不下她和高睦了,那她就和高睦一起同赴黄泉。
就算到了阎王殿里,她也要和高睦一起长命百岁!
刘贤妃一出门就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在刘贤妃下跪之后,根本没有喊她平身的意思,而是直接问道:“朕交代你的差事,办好了吗?”
“回皇上,锦衣已经答应为高睦发丧了。她只求皇上,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为高睦送行。”
皇帝神色微松,对丁处忠摆了摆手。
既然贤妃能劝锦衣松口,也不怕锦衣再在高睦的丧礼上出乱子了。就是便宜了高睦,死了还能风光下葬,只能将来再找机会,把她拖出来焚骨扬灰了。
还有锦衣那个辱门败户的孽障,等高睦事了,朕定要将她暗中清除,也免得将来再玷污皇室颜面!
刘贤妃在丁处忠告退时,借机瞟了殿内一眼,确定附近再无其他侍从后,她用乞求的语气对皇帝说道:“皇上,锦衣对高睦情深义重,臣妾担心,高睦死了,锦衣也会夭寿短命。皇上真的,不能看在锦衣的份上,饶高睦一命吗。”
“贱人!你生的女儿,做下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丑事,你不以为耻,还来帮忙求情!有你这样糊涂的生母,难怪锦衣行此腌臜之事!”
“可是皇上不是说过,要给锦衣一个如意郎君吗?高睦虽然是女子,却实是锦衣中意的人。天下间的男儿,也不乏不举之辈,无法让妻妾怀育儿女。皇上不能就当高睦是一个不举的男儿吗?”
在舞阳公主出生之前,皇帝已经十年都没有子女降生了,舞阳公主的诞生,证明了皇帝雄风依旧,皇帝才会对舞阳公主格外偏爱。
如今皇帝已经是年近八十的老人了,早已成了刘贤妃嘴中的“不举之辈”。刘贤妃将高睦比作“不举的男儿”,听在皇帝耳中,简直是把他比作了天身卑贱的女流之辈,他如何能忍?
皇帝勃然大怒,从座椅上跳起来,踹了刘贤妃一脚都不解气,还伸手拽住了刘贤妃的发髻,打算把她整张脸都往地下摔去。
在皇帝发力之前,刘贤妃先掐住了皇帝的脖子。
“你……?!”
皇帝习惯了自己是一个生杀予夺的帝王,忘了自己是一个体力衰弱的老人。
直到气息断绝的前一秒,皇帝犹自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