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一技之长,只会学术论道的一介文弱书生……在这战火纷飞,烽火乱世之中又何以立的一席之地?
饿死,冻死,曝尸荒野——这些让男人身寒的结局非常有可能降临在青年的身上。
人之脾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珍贵的,这让吕不韦有些慌了,他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看上的男人拥有一个这样凄惨的结局,他得不到姬昊,便习惯性的在心中为他留了一块地方,时不时的惦记着。
于是,吕不韦一边悄悄的寻找着姬昊的下落,一边开始散财打点通往官场政治之路,有朝一日……待到他再见到那名青年之时,男人希望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与势力,得以让姬昊的学识被一个国家所认可。
……
“姬昊……”
靠在柔软的动物毛皮垫子上,吕不韦一身华贵刺绣官袍,低低的唤出这个名字,合上了疲惫的双眸。
回忆让他变得混乱,对于这名让他牵挂了整整七年的人……就连男人自己都无法断定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为天下、为国家、为权利与金钱,他统统可以将姬昊抛在脑后——但当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青年安然的影像又会一次又一次的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究竟是一种爱,还是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扭曲膨胀的欲望?
吕不韦攥起了手掌,今日姬昊在朝堂之上的表现让他慌乱——眼带桃花,唇角带笑,一身墨袍,悠然风流,安然立于朝中的太傅大人根本就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特意扶持,更有能力做出自己的一番作为。
但如果他不是姬昊,那又会是谁?真正的姬昊又去了哪里……他想要的,又是谁?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疑问充斥在男人混乱的脑中,这样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压得吕不韦有些无法喘息。
有冰冷的晨风从车辇的缝隙中悄然而入,吹拂着男人浑浊的神经与思绪,让所有的疑惑全部汇集成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到底是谁?……
大政宫的后殿之中,年轻的帝王正在安静的看着今日早朝之后百官上缴的奏章,两边宫人正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唯恐出了一丁点差错。
这几天王上心情不佳的讯息已经从正阳殿迅速的传递到了整个咸阳宫中,自从姬昊同齐逸一起离宫之后,嬴政烦躁的程度也由此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伴君如伴虎,无辜中枪的宫人已经多之又多。
然这些消息都是帝王不曾知晓的,对于嬴政来说,这几天他不过是异常的烦闷,诸事不顺,又无法理解这种坐立不安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直到今日清晨,鬼谷子的那句含有深意的话,终于让少年忍不住爆发了:大秦命格已改,改命之人危矣——
这让他摸不着头绪的话,究竟与自家先生有怎样的关系?
嬴政表面上安然看着手中的奏章,心理却早已一团闷火。这句话并不是什么好的讯息,若他没有猜错,这‘改命之人’恐怕代表的是姬昊,暂且不提先生为大秦改了怎样的命格,首先就‘危矣’这两个字便已经足够让他略有慌乱。
少年一肚子关切担忧的话憋在心中无法出口,只能在早朝之时无言的看着自家先生侃侃而谈,坦荡悠然,安然随和的模样,又暗自生气对方抛下自己不顾断然离宫,这担忧与赌气的情绪碰撞在一起,直到一路忍到了早朝结束,嬴政终于还是命宫人前去让姬昊留步。
自从郑霜出现之后,他便感觉到了事情的逐渐不对劲——先生不仅开始慢慢的疏远他,对他更加没有以往的那般重视与关心。
若说曾经的两人关系如师徒又如父子朋友,现下的他们……更加像一对君主与贤臣的身份。从中的那份亲密在渐渐的减少,让嬴政非常的不满意。
比起这富丽堂皇又无比冰冷的咸阳宫来说,少年甚至更加怀念曾经两人在赵国之时的破旧茅屋,一张脏乎乎的席子,先生却肯抱着他入睡,肯对他耍赖撒娇,无话不讲。
现在……先生明显是在逃避他,这是为什么?
……
打断了帝王思考的是主管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姬昊已然在门外等待着,终于让嬴政从烦闷的思绪中挣了出来。
“王上,姬大人已到,可是让前来觐见?”
“让他进来,你们先下去吧。”嬴政挥了挥手,从满是奏章的矮桌旁站起了身,将宫人统统赶了出去。
他倒要问问先生,不过是区区一名郑霜,为何可以让姬昊对他的态度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
直到姬昊慢吞吞的走进屋子行礼,少年黑眸微眯,唇角抿着,就是不说话,一副赌气到底的模样瞪着台下恭敬施礼的青年。
什么时候先生见他都要行礼了?都是从那名女人出现开始!
“政儿,这是怎么了?”抬起眼偷偷瞄到了自家学生一副闷闷的表情,姬昊无辜的眨了眨眸子,终于自己站起了身:“可是那篇奏章上有什么写的不清楚的地方?”
今日呈上的奏章上面虽然列举了大部分他的想法,但毕竟是草案,有些地方的确需要多次修改,青年一心扑在国事上,完全不将心思往两人的感情上面想。
“先生为何要躲着政儿?”少年起身走到姬昊面前,已经与他同高的身材在时间的荏苒中愈发有力。
“……”
姬昊哑然,这是他最头疼的问题——或者说,这是他对不想面对的问题。
自从郑霜出现之后,他便明白了自家学生已经长大,嬴政的身边需要的是贤者能人,母仪天下的嫔妃,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