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睦三年不在母亲身边,与彭管事也生疏了不少。此时听见彭管事替自己打抱不平,她知道彭管事并非真的指责母亲,只是心疼自己。想起小时候彭管事对自己的照顾,高睦心中有些温暖,她却只能摇头道:“母亲也是为了我好。人多了不清净,我也不喜欢。”
“是奴婢多嘴了,世子不觉得苦就好。”
苦吗?高睦思索了一下。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要她自己穿衣吃饭,不许她和别人距离过近。那时,是有些不习惯。倒不是需要人服侍,只是那时年纪还小,不习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后来,也就都习惯了。
至于整理书房这种事情,修山书院的同窗,不乏平民人家的子弟,他们本来就只能自己照料自己的生活,没有书童,实在算不得什么苦。
高睦走神时,彭管事倒了一杯茶水,试图塞到了高睦手上。高睦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养成了与他人保持距离的习惯,几乎是彭管事的手指才碰到高睦的皮肤,她的手就缩了一下。幸亏彭管事这杯水倒得不满,不然该洒在书桌上了。
“世子的嘴都干了,该喝水了。”彭管事勉强笑了笑,将水杯放在了高睦身前的桌面上,告辞道,“奴婢不耽误世子的时辰了,先告退了。”
“嗯,彭姑姑慢走。”
彭管事走后,高睦看着面前的水杯,觉得是有些渴了,就伸手拿起了杯子。
将水杯送到唇边时,高睦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有一年冬天,大约高睦四五岁时,母亲要她自己穿衣裳。那是高睦第一次自己穿冬天的衣裳。冬衣厚重,她年纪小,拿起衣服都费劲,半响都没能穿好。当时彭管事也在场,她心疼高睦,趁着王夫人不注意,想偷偷帮帮高睦。王夫人发现后,罚彭管事在室外跪了半个时辰。彭管事为此染上了风寒,病了很久。从那天开始,没有王夫人吩咐,王夫人身边的下人,都不敢近身服侍高睦了。
不敢近身服侍,自然更不会触碰高睦。
那么,彭姑姑方才,为什么会碰我的手?
高睦看着手中的水杯,想起了彭管事离去之前的笑容。似乎有些……惊慌?
彭管事递给高睦的这杯水,是从高睦书桌上的水壶中倒出来的。
从高睦回到越国公府开始,哪怕是验毒确认了安全的饮食,一旦脱离了高睦的视线,高睦便不会再次食用。
高睦书桌上这壶水,已经验完毒了。正是为了确保这壶水一直处于视线之中,高睦才会把它放在了书桌上。但是,彭管事倒水时,高睦在走神……
从一个疑点想开去,高睦又想到了另一个疑点。
母亲,从我能独立生活后,就不过问我起居的小事了。她,专程派彭姑姑过来,只为催我早睡?
彭姑姑……真是母亲派来的吗?
“来人。”
高睦召来护卫,将手中的水杯递了出去。
就寝时分,高睦得到了回信。彭管事倒给高睦的那杯水,确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