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媛那时候还小,但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尤其还听到家里佣人说,等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回来了,时间久了,这亲生和非亲生的待遇肯定不一样。甚至已经调查到了她真正的原生家庭,非常穷,住在城北的“贫民窟”,说不定她会被送回去。陈舒媛吓死了。于是在那天拼命赶到火车站。她看到了陈喋,那个真千金。她穿着皱皱的短袖和短裙,衣服很干净,但远远就能感受到布料的劣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陈舒媛心里不屑,就这么坐在火车站口又哭又闹。林筌毕竟把她当作宝贝闺女宠了十几年,哪能不心疼,跟着掉眼泪,甚至也想干脆就这样当不知情继续过下去。可陈老爷子固执,坚持陈家血脉必须认祖归宗。陈舒媛后来想,要不是那天闻梁把陈喋带走了,最终她终究是会被带回陈家的。陈喋被闻梁那疯子带走,陈家去要人又被赶回来,陈老爷子为此发了好一通火,差点高血压进医院。这事后来发生了什么陈舒媛不知道,只知最后竟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陈舒媛长长松了一口气,可陈喋对她的影响没有随之消失。高中大学她们都是同学,陈喋太漂亮了,到哪都带着光环,她开始疯一样的嫉妒。起初她想,至少陈喋跟了一个在闻家不受宠的闻梁,最终也翻不出什么水花,谁知道过两年,闻梁就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控制住整个温远集团。甚至她喜欢了四年的陆川也和她关系不错,甚至愿意在学校论坛专门为她说话。陆川那样的人,虽然温和可从来不是会把自己卷进这种事当中的人,陈舒媛有时候会觉得他本质非常冷漠。可他居然为了陈喋就会愿意。——陈舒媛要了两杯咖啡,没忍住,还是朝陈喋走过去。杯子拍在桌上,咖啡顺着杯口晃出来。阳光洒在陈喋脸上,她懒散地靠着椅背,慢吞吞抬起眼,朝陈舒媛缓慢抬了下眉毛。她做这个动作时会让人很窝火,仿佛将嘲讽和不屑都碾碎进眼里。“许志燃和范嫣的事全部都是你干的对吧。”陈舒媛站在她面前问。陈喋干脆承认:“不然呢。”“不要脸,你在陆川面前不还是装成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吗,披着匿名的皮就敢这么背后捅刀子了?表里不一!”陈喋笑起来,弯着眼,看上去婊里婊气的。“这不是万一我处理的慢点儿,要是被陆川知道了,他岂不是又要为我蹚这趟浑水了。”她轻轻眨了眨眼,睫毛扑闪,“这多不好,大家又得可怜你了。”陈舒媛被她这理所当然又居高临下的话气的说不出话,胸腔起伏,恶狠狠地瞪她。“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陈喋勾唇,拿起咖啡轻抿一口。陈舒媛:“你不就是闻梁一个小情人,挥之即去招之即来,有什么脸笑别人啊?”陈喋指间一顿,不自觉用力。“你一个破村子来的人,这几年过的这么舒心不就是跟闻梁睡出来的吗?”陈舒媛冷笑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他女朋友了?你倒是看看闻怀远会不会同意你进闻家的——!”她话没说完,突然尖叫一声。陈喋直接把手里那杯咖啡泼到她脸上。微烫的咖啡顺着她脸颊和发丝往下坠,衣服上也留下斑驳的棕褐色污迹,狼狈不堪。陈舒媛完全懵了,嘴唇微张着,睫毛上都挂着水珠,感觉到咖啡正顺着她脖颈往下滑,甜腻难受。她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突然尖叫一声:“陈喋!”她理智尽失,朝陈喋扑过去,却被一把按进椅子里。陈喋手掌按着她额头,把人往后抵在椅背上,居高临下地轻讽:“那你这几年过的这么舒心呢?要是闻怀远不同意,那我大不了回陈家呗。”她轻笑,“你说呢。”陈舒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与此同时,陈喋被身后一把力捏着肩膀用力拉开。她这几天减肥减得厉害,重心不稳地同时还因为低血糖眼前一黑,手臂划过墙上的画框,瞬间剌开一片刺痛。好在在摔倒之前被人扶住。陈喋侧头看了眼,是个男人,她低声道谢。“没事吧媛媛?”林荃抽了几张纸把陈舒媛脸上的咖啡擦掉。而后踩着高跟鞋快步到陈喋面前。陈喋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林荃了。她不至于无知到单纯因为血缘就把林荃当作“妈妈”,这么多年也几乎不会想起这位生母,可毕竟有些异样别扭的情愫斩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