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宁话落之后,屋外的邪气如烟似雾,从敞开的大门处直要往里灌,苏叶眼疾手快,在肉眼可见的邪气将要浸入之时,指尖飞快闪出一道亮光,而后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了。她施以灵力,在这座房子周围设下了能抵御邪气的结界。“夜色已至,许是妖魔要出来了。”苏叶站在窗侧,透过窗户纸朝外望去,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苏叶如此想,屋内一下无言,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屋子里寂静无声,到后面,一声声喘息混杂着些鼻音,萦绕在苏叶耳际,无比清晰。她抬眸,便看到望宁错乱恍惚双眼。眼目迷离,气息不稳,这是……苏叶蹙眉,眼里全是鄙夷轻视。啧啧,这是,妖魔鬼怪还没出来,就开始怂了害怕了?望宁带着面具,苏叶自然是看不到此时面具下异样的神情。耳垂薄红,面颊发烫,呼吸急促……而这些,只是因为同她靠得近了些,只是因为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而已。但现在他又能怎样呢?他连手都不敢伸,不敢触碰,只要她漠然、厌恶地看向他,他便什么都不敢做了。什么都不敢做,一动都不敢动,怕惹她厌惹她烦,怕看到她冷漠的眼神,嫌恶的目光。望宁痴呆许久,无奈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分明是所有人谈之色变的魔尊,魔界中人皆惧怕他,仰望他,他们暗下议论,他们的新魔尊杀人不眨眼,手段狠毒,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便统领魔族部下,亲手灭了几方魔界势力,甚至是屠了几座魔界城池,令人闻风丧胆,无人再敢挑战他的地位。在魔界的战场上,他所到之处,万魔同哭,血流成河,他指挥军队,机械地发布命令,而后挥剑,杀人,挥剑,杀人。鲜血溅到他脸上,染红了他的眼,染红了他衣衫,但他毫无感觉,甚至于……他很享受这种杀戮的快感。因为可以麻痹他所有的感知。这样,他便不会在刀光剑影中,生死杀伐中时常想起她的脸,想到头疼欲裂,几要将要撕成两半。就比如此时此刻一般,他怔怔地看着她,鼻尖萦绕的全是她的味道,他身体里的某种力量不知为何开始暴|动,他头疼手疼脚疼心脏发紧,但他,却在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病态的,难以言喻的……快乐。“望宁兄,怎么了?”苏叶以一种强者看弱智的轻蔑眼神,唇角勾笑,狠狠地嘲讽他,“这妖魔鬼怪还没出来,兄台这就开始怕了?”望宁听着,苍白的唇扬起弧度,他被她讽刺着,冷寂的心却逐渐柔软,到最后,软成了一池春水,垂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他想抚摸她的脸,想吻她。“你做什么?”他的手还未触到如玉的肌肤,脖颈上便横了一把剑。寒光闪烁,杀意凛冽。在望宁失魂落魄地想要轻抚她唇时,如从前那般时,苏叶却亲手给了他一巴掌,破碎了这个梦。她直接一剑奉上,剑气汹汹,望宁白皙的脖颈渗出一抹血红,鲜艳夺目。“在下……”毁天灭地,杀了无数人,甚至亲手杀了师尊的他,入魔的魔尊,此时却垂着发红的眼尾,湿着眼眶,抖着声音笑道:“在下是看苏姑娘太过漂亮,一时昏了头,鬼迷心窍,实在该死。”他确实该死。现在便在被执行死罪,她亲手执的剑。苏叶冷若冰霜,眼里愤意深深,还掺杂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的恨意。她自己未察觉,手中的剑又近了一寸,望宁脖子的血汩汩流出,这血滴到了他的青衣前襟,他却感知不到半分疼痛。“是你帮了我,带我们来了这平圭国不假,你虽是修士,非邪魔之人,但我奉劝你,莫生些不该生的旖旎心思,莫做不该做的事情,不然,我随时可以一剑结束你。”苏叶警告他,凉薄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挑唇,“你猜我下不下得了手?”“好。”望宁哑声回,停在她脸颊处的修长手指颤了颤,而后一偏,握住了他脖间带血的剑刃。五指渐紧,血流得更多了,啪嗒啪嗒,不住地滴落在地。“有东西在逼近,苏姑娘,先放下剑,你可以等下杀我。”他眼眸狭长,上扬,眼里晦暗不明,看不出是癫狂还是忧郁,但眼里对她的担心是真的。带着她强烈灵力的剑刃锋芒逼人,划破他皮肤,割开他血肉,而他却浑然不觉,好似一没有知觉的傀儡,手指紧握剑锋的力度愈发得重。甚至于,苏叶还听到了剑锋与指骨相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