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恰巧晚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细算下来,是她结束完香家酒会,用来看雪的时间。
秘书迟疑地问:“顾小姐要上楼休息会吗?”
“嗯。”顾青雾来都来了,没有扭头就走的道理,语气许些疲惫:“我不住客房,贺睢沉的主卧在哪间?”
在三楼上的主卧内,冷色系装潢的让环境看起来整洁舒适,只亮着一盏灯,床单是深灰色的,在左侧对面装了一整面干净明亮的落地窗,此刻被厚重窗帘严实遮挡了起来,隔绝了窗外的雪景。
顾青雾进去后,先是把身上的晚礼服和高跟鞋都扔在地上,拿起床头男人的睡袍随便套上,又走过去将窗帘都敞开。
她光着脚走到床沿找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不过一分钟,卷翘的眼睫毛就轻阖着了。
折腾了一整天下来浑身都透着疲惫感,又大老远跑过来,她体力被消耗了大半,闻见被子里那股熟悉的乌木沉香气息,很容易就陷入睡眠里。
在半梦半醒间,顾青雾梦见了南鸣寺的日子。
应该是17岁的时候,她不知不觉跟贺睢沉朝夕相处了三年,那时,与其说她是被那张少年俊美的皮相所诱惑,不如说是依赖他对自己的那份耐心。
是在顾家没有体验过的。自小以来,无人会像神仙哥哥这样会耐心温柔教她知识,引导她知世故,让她学到很多东西。
每次顾青雾眼睛放光,用崇拜的语气说:“哥哥,你懂的好多啊!”
而这一身香火气的神仙哥哥都会回眸望着她:
“我只是比你早些时间知道,你现在也知道了。”
有他在,顾青雾不再像个散养的野孩子整日不爱读书学习,只知道惹祸了。她学会静心,待在南鸣寺后院里练习毛笔字,硬是将自己一手狗爬字,变成了工整漂亮的行楷字。
很多时候顾青雾都会对着佛祖偷偷幻想,如果这辈子都不被顾家接回去,留在这里,跟山上的神仙哥哥隐居一辈子也挺好的。
许是她求的太多,佛祖是会惩罚贪心的小孩。
在夏日炎炎的一天傍晚时分,顾青雾还在趴在凉席上,出神地望着神仙哥哥坐在蒲团之上看书,半天了,就没见他动的,雅后背挺得很直,腰真好。
院外,不知是从山下哪里来了几个陌生脸庞的人,被和尚引进来的。
他们衣着讲究,谈吐不凡,低唤神仙哥哥为二公子。
从那日起,顾青雾就隔三差五的看到这几人出现,每次来拜访,都是满脸沮丧的走,最后来了一位中年儒雅的男人。
庭院池塘的菡萏都开花了,神仙哥哥在出太阳时将经书都搬出来晒太阳,樟木香混合着花香,淡淡弥漫在他秀长如玉的指间,而顾青雾捧着一碗云吞面,坐在台阶上慢悠悠看着。
那个中年儒雅的男人也极有耐心,在旁候着,直到神仙哥哥洗净手,意示他开口。
不知怎么的,顾青雾心里很慌,连云吞面也不吃了,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院内的动静。
天快黑的时候,那人才走,迈出台阶时,眼神略在她这边停留了三秒。
顾青雾懵懂茫然,很快看到神仙哥哥朝她招手,于是提起裙摆,一路小跑着过去。
“云吞面一口都没动,不饿?”他今晚嗓音格外温柔。
顾青雾摇晃脑袋,盘腿坐下:“忘吃了。”
他笑,院子内的焚香味重,熏得她也有些脑热,眼神乱瞄,看到了蒲团上有个精致的雕刻锦盒,里面放置着一把玉石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