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白玉质地坚硬,绿松石相对较软,很快,洁白的帕子上被染上青绿色,却也渐渐勾勒出浮雕的图案。远处亭子里的人,徐徐起身,背手站在栏杆前,注视着影壁前人的一举一动。她从头上取下一只簪子,是在做什么?他只能依稀看到她在手帕上涂抹什么,簪子在她手中似乎变成了一支笔。最后她将簪子翻转过来,用尖端在帕子上又四处修涂。这时,隔壁院落里传来了一阵喧哗声。那身影像是被惊扰的小鸟,立即卷好帕子,朝着拱门处匆匆而去。杜衍一动未动,许久,身后有內侍从花园另一头出现,走近躬身道:“侍郎大人,您在这儿躲清闲呢,杂家找了您好久呢。”杜衍这才转身,面色无波地朝着来人点头。齐公公早就熟知这位年轻有为又颇得陛下赏识的侍郎大人的脾气秉性,就是面对皇上那也是这副沉稳的气度,他笑道:“杜大人,西面今日递上来的奏折到了,陛下怕是一时抽不开身同您商议新政之事了,这不,陛下特地派老奴来知会您一声,就怕您久候了。”今日听宣入宫的杜侍郎拾起书卷,正要离开,却又停住脚步,转身朝着被影壁挡住的拱门处望了一眼。齐天合齐公公眼力非常,立即询问:“杜大人可是有事?”杜衍顿了一下,抬手指着拱门那边中规中矩的屋舍,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齐公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了然道:“回侍郎大人,那里是文思院。”杜衍没有出声,人精般的齐公公便又补充了一句:“虽然离得近,但那里都是匠人铸师,平时不会到这边来的。”杜衍收回手,下了台阶出了亭子。他面如冠玉,身姿斐然,跟在他身后的齐公公心下忍不住赞叹。宗门杜氏,不愧为名门望族,培养的子弟各个是佼佼者不说,这位杜氏嫡子杜衍,更是年纪轻轻便凭才华升为了参政知事,怕是不出几年,封相也未尝不可。想到皇上对他的看中和青睐,齐天合更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时,杜衍却停了下来,他头也不回又问:“文思院里有女匠师吗?”这问题太过奇怪,顿时让齐天合愣住。他压下不解,立即回道:“据老奴所知,文思院内从监官到匠使再到普通匠人,皆为男子。”侍郎大人的身影很快穿过庭院,朝着文思殿走去。齐公公想不明白,只得疾步赶上。杜大人,明明年纪轻轻,可这就是思虑过重,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琳琅记1汀白苑内,卯时。苏茗雪替沈绎最后整理了一下朝服的前襟,脸上仍有忧虑:“时间太紧了,短短五日,就算不眠不休也很难赶出来,除了文思院的工匠,不如我们自己也找一些匠人们来帮着妙妙吧。”那日妙妙实在太过坚持,比起他夫君的冷静,她倒是有些沉不住气。这事全有妙妙来起死回生,实在有些……虽然自宫中回来后,沈绎似乎一派轻松,但苏茗雪还是放不下心里悬着的石头,顿了一下,她后退一步,仔细检查了一下沈绎的衣着,接着交代起来:“已经给灵照寺去了信鸽,母亲应该在归程的路上了。父亲那边……想必回信也快到了,保险起见,不若我明日去一趟公主府吧。”永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姐,圣上亲生母妃早早离世,圣上年幼时,都是这位长公主在护着他,这位公主的一言可是比太后也不遑多让呢。而苏茗雪的小叔,宜平候苏岱则是这位永安公主的夫君。可沈绎却道:“公主殿下向来与沈家交好,该帮忙的时候,绝不会不理,这个时候,都盯着沈家,去她府上拜访倒会节外生枝。”永安公主向来和太后不和,这事又涉及到惠妃娘娘,他们和公主交往过密反倒会落人口实。沈绎说着转身从墙边方桌上的锦盒里拿出一卷薄纸。那纸用丝带捆住,不大也不长,单看厚度几乎只有扇面大小。他将东西递给苏茗雪,低声道:“你亲自将这个东西交给妙妙,让她看完后小心销毁。”苏茗雪睁大眼睛,抬头望着沈绎。冠正面威,穿着整齐朝服的太常寺正卿垂眸和自己妻子那双清冷的眸子相对,神色微微缓和。“这是惠妃娘娘的画像,我昨晚画的。”见苏茗雪的眸子睁得更大,他微笑起来,“妙妙说她有用处,你小心交给她就是。”卯时尚早,天色也刚微亮,房间内还点着烛台,照在苏茗雪的发上,墨黑的颜色令人移不看眼。沈绎双手笼在袖子里,指尖微动,却有些难于将藏了一晚上的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