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听来,不过是一次正常的订单生意,不外乎前来订货的夫人身份高了一点,但既然能让徐敬这样的人束手无策,想来还有下文,沈妙妙便认真地听着他把话说完。徐敬叹了口气,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也不会如此犯愁,据我所知,这位亓夫人确实有两位交好的姐妹,分别是苏太傅的夫人和杜国公的夫人,当年这三位夫人还未出嫁之际也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但不知因为什么,后来这苏夫人和杜夫人却生了嫌隙,这许多年是一直没有往来过的。”“只怕亓夫人也是想借这次苏夫人的庆生之日,缓和她两位姐妹的关系。但……”徐敬苦笑着揉了揉额头。沈妙妙了然,把他的话接了下去:“但一套三支的簪子,如果制成完全一样的款式,说不得会惹得原本心有芥蒂的两位夫人更是不快,但制成同一系列,款式相近又各具特色的簪子却也并不是容易的事。制簪是小,关键要看如何设计这套簪钗。”徐敬惊喜地望着她,满眼赞赏又隐含期待:“三娘子通透,确实如此,因着这,琳琅记的匠人师傅们提交了好几款方案,但我看了后都觉得行不通,实在是没办法了。”这位徐少爷虽并未提及,但沈妙妙也明白,那位亓夫人未必不是听到了沈玉昭的名字,才想到琳琅记的。琳琅记虽说生意火爆,但到底是商人,终是无法强硬拒绝官家夫人,更是得罪不起一连三位的权臣勋贵之妻,这单生意一个弄不好很有可能不是砸了招牌,是连招牌都没了。也难怪徐敬会如此迂回地和她说明此事了,如果换成别人家的娘子,只怕也不想掺和进这样的陈年恩怨中。沈妙妙转头看向皱眉的沈充,问道:“苏太傅的夫人,不就是大嫂的娘亲吗?”沈充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竟然还有这种事,就是不知大嫂知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朝着徐敬微微一笑,沈妙妙没有犹豫道:“徐少爷不必忧心,当日你也未曾见过玉昭,却也能相信玉昭,将花簪摆在店中,用了我说限量销售的法子,如今要是徐少爷信得过我,替亓夫人设计发簪这件事,我愿意一试。”徐敬瞪大眼睛,猛地起身:“三娘子,此话……”他收住话尾,立即改口并朝着沈妙妙鞠了一躬。“徐敬在此谢过三娘子了。”沈妙妙也站起身:“徐少爷,玉昭还有个不情之请,这簪钗即便是由我来设计,但仍是琳琅记所制。”徐敬抬头,正对上沈玉昭一双清明了然的妙目,愣了一下后,终是点头微笑。得了沈妙妙的回答,徐敬似是十分高兴,不由地坐下来又和沈家兄妹闲聊了一阵。他见多识广,说话又好听又温柔,倒也并不乏味。只是眼看着到了时间,一旁的沈充不得不提醒道:“妙妙,二哥还有事,就不在这儿陪你了,一会儿你早些回去。”徐敬听琴音而知雅意,知道自己今日话多了一些,倒是难得脸上出现了不自在的神色。“是我耽误三娘子的时间了,听闻三娘子一会儿还有客人,这房间就留给三娘子,我这就告辞了。”沈妙妙笑了笑,道:“那就多谢徐公子了,改日我们再约。”她本是一句客气,就像是客户握手道别时候的下次合作,谁知徐敬大概是没想到一个娘子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似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随后突然一笑:“那荣锦就等着三娘子的消息了。”一旁的沈充皱眉瞪了她一眼,快走两步挡在了两人之间。沈妙妙偷偷吐了下舌头,送着二哥和徐公子一起出了房门。他们谈话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回过神来方觉得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亓晏带着一众书院的学生上楼的时候,杜衍走在最后面。他一边走一边望着楼下大厅一桌桌的客人,仔细地看了他们桌上的饭菜和衣着后,才上了楼梯,转过转角。德旺楼这等地方,并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如果不是老师给他们派了任务,让他们主持这次雅集,又因为亓晏包揽了组织事宜,将地点定在了此处,平时这德旺楼他大约是主动踏入一步的。德旺楼的三楼显然是更为幽静的楼层,厢房都各自隔开,小二行走轻巧缓慢,想来这里面坐着的,也都不是一般身份的人。杜衍走过一间包房,从背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望着消失在转角的学生的身影,仍旧慢悠悠地向着走着。突然,他听到一个清灵悦耳的声音道:“徐公子慢走。”杜衍猛地顿住脚步,他合上手里的执扇,盯着手里竹制的扇骨,支棱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