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屋子里的各类瓷器就给柳思欢砸了个七七八八。她心中又是惊慌又是愤怒,除了摔东西发泄,却也不能将一些该永远埋葬的事情说出口。晚上等到唐清铭回来,她也顾不得什么,更是不知收敛,就在房间里对着唐清铭气道,“他竟然让我儿子进宫给他儿子当奴才!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这么作贱我儿子!”唐清铭知晓她心中有气,但见她说话肆无忌惮,便小心劝导,“到底他是阿锦的亲生父亲,你总不能不让他见他,你别想太多,他疼爱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作贱阿锦呢。”他虽也忧心唐熙锦,但也知道此事无可回转,这话说的言之凿凿,让柳思欢也是无法反驳。她迟疑了一下,犹豫片刻,惶恐的解释道,“我是怕宫里有人欺负阿锦……毕竟阿锦还小,若是犯了什么错,被人害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丝毫不掩饰对于儿子的过于在意。唐清铭却习惯了她这样,只是安慰,“不会的,你也不必怕,阿锦是广平候府的嫡长孙,谁敢动他呢。”当年司徒铄以广平候府庶子的身份求存,后又纳了二房嫡女为妃,有这个身份在,唐熙锦也不会平白无故遭人欺负。柳思欢自然也是明白这个理,可她心底总有几分不自在,只随意的瘫在椅子上,当年的事她不愿提也不想提,可这面子上看着光鲜亮丽,内里的委屈不甘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二房入宫的那个死丫头被她从小压到大,最后她成了皇妃,按规矩自己见她还要行礼,这着实让自己不能释怀。这些年,柳思欢没有了倚仗的出身,反而更计较起了身份地位,那是她心底不能与人说道的自卑的投影。她更不愿让在意的儿子也因为出身而受到人欺负,连皇子也不能。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还没行千里呢,尽管只是入宫陪读,柳思欢就是放不下心,她并不能做些什么,只能在唐熙锦入宫的前一日,几乎是耳提面命道:“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求皇上,你就说……你娘让你进宫不是来受委屈的。不,入宫了,你就想办法去见他。”“可是,娘,我未必能见到皇上啊,就算我见到他,他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柳思欢沉默了一下,她凝视着儿子尚且稚嫩的小脸,这张尚有婴儿肥的白皙面容足足有五六分与自己相似,只轮廓更像那人。不论司徒铄对自己是什么想法,他一定不会不在意这个孩子,她当初为了阿锦那般求他,他自然该明白阿锦对自己有多么重要。“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柳思欢温柔的摸着儿子的脸,几乎是一字一句道。……唐熙锦无法理解柳思欢的忧心,也不知道她的话语哪里来的底气,但他从来都是相信自己母亲的,更何况,事实证明,柳思欢说的一点也没错,皇上很喜欢他。皇上一眼就认出来他是唐清铭的儿子不说,在知道二人是同日生辰后更是极为高兴,不仅对他关心有嘉,更是在他出宫前派人送给他一份亲自为他拟订的学习计划表,当日出宫更是赏赐了一大堆东西送回他家。看着那些绫罗绸缎和书册墨宝,他有些开心,但也有些愁。他最不喜欢学习了,这下他娘亲一定会穿着用这些好料子做的衣服,戴着新买的漂亮首饰,每日在他面前晃悠逼着他学习。于是很快,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极为宠爱二皇子的伴读,竟亲手教他习字考教不说,还纵容着他在宫中肆无忌惮的玩闹,平时更是赏赐不断。唐熙锦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可皇上就是不管,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他这是真性情,与他年少时颇为相似,甚至唐熙锦在上书房无法无天的跟皇子打架斗殴赢了,他还能笑眯眯夸一句,“阿锦真有本事。”本来就在愁儿子教育问题的柳思欢知道后更是犯愁,唐熙锦要是与司徒铄年少相似,她还有什么活头,再说唐熙锦本来就是个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在她眼中就是欠揍,再这么宠下去下去,也不知道会养成什么样的小混蛋。柳思欢在家中愁的头发都要抓秃了,唐清铭见着不由失笑,他也担心阿锦,但担心的并不是一回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司徒铄对于阿锦的过分宠爱,反倒可能给阿锦带来祸端。但这话他不会跟柳思欢说,只是在阿锦每日回家多加教导,以免他被人抓了把柄或是陷害。但无论是拼命的买珠宝首饰还是在家里捣鼓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柳思欢就是是不相信唐熙锦会好好的,唐清铭无奈,只得直白的与她道:“你要是忙起来或者把心思放在其他东西身上就不会这样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