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以丹她们的表情简直要笑死人,‘我是坏人吗?’,对不起我是。”“装逼被人打断还不敢吭声,看她对着廉慕斯的脸,我都害怕她憋被死。”宁枝迟缓地整理书包,脸上并不似他人的轻松。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像是想了很多。细细回味这几日品尝到的棱角和血痕,眼底沉淀着复杂的感情。——原来世界颠覆只需要一瞬间。廉慕斯附耳说的话还在心中悄声细语,就像魔怔了,不住地回想。“看大家的表情,等会儿你肯定会想爆笑。”真奇怪,宁枝想。对方声音俏皮,笑盈盈地说话,连眼里都是笑意,可一点也感觉不到高兴。然后她看见了一张张神态各异,让人遐想的脸。那时其他人惊讶地看过来,最出色的表情当属面目铁青的焦以丹——似乎无法理解她们熟稔的举动,该怎么解读呢,像看见了国王与一只青蛙相谈甚欢,一脸不可置信,甚至夹杂着她从未见过的惶恐。廉慕斯把饭盒洗得干干净净,走之前还委婉建议了清洁问题:“这样能在清新的环境下学习。”她一走,所有人集体成了闷葫芦。焦以丹为首的女生们像泄了气的皮球,颓废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许久后,才一声不响从橱柜里取出打扫工具,默默收拾门口的垃圾和教室后的惨不忍睹,再无一声揶揄和嘲笑。她们脸上甚至不存在愤懑和不甘,在理智回归后,似乎收拾残局是理所应当的惩罚。不需要开口,新的书本和试卷已经送到了手中。焦以丹像一条蔫了的狗,有气无力躲避她的视线,吐露了一句歉意,狼狈逃走。因为过于丢盔弃甲,宁枝甚至对轻描淡写的结局升不起半点怒火。这样就赢了吗?心里突兀地升腾起不真实感,接着就是疑惑,像往石子投入湖面,荡点涟漪。但好像这就是结束了,其他同学们目睹焦以丹的退却,如同打赢了一场艰难的战争,已经证明了本色。既然打倒了横行霸道的魔王,那么还剩下什么呢?宁枝以为,如果这突如其来的欺凌可以停止,她一定会高兴,一定会兴奋,一定会解脱。这数日的折磨已成了她的梦魇,她不止一次在深夜的噩梦中惊醒,不敢让父母知晓,只能躲在被子里闷声呜咽。对方想把她存在于学校的空间剥削到窒息,并且做到了。她憎恶焦以丹的排挤和欺凌,更是害怕和恐惧,走进教室前都忍不住在门口徘徊许久。现在,那些梦寐以求的安慰、同仇敌忾和普通的日子送到了手中,敌人不战自逃。就像童话故事中的大结局,恶毒的继母终于凄惨死去,最后一个句话由“在全国人民的祝福声中,王子和白雪公主将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结尾,于是曾经的苦痛和悲伤都应该渐渐消失,不复存在。这样就一干二净了吗?当这一幕真切到滑稽地出现在眼前,宁枝惊讶地发现,她首先感到的是难以接受。既不觉得开心,也不失落,只是没有感觉。想笑,但笑不出来。仿佛可笑极了,反而失去了笑点。从内心深处涌上的荒诞将一切渲染上了喜剧的色彩,曾经的痛苦与伤感变得一文不值,就像新一轮的讽刺,将她最后的一点自持凌虐到令人怜悯。这根本就不是胜利,她已经通过完全的胜利而失败。宁枝看向窗外,穿透茫茫空间,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彻底理解了廉慕斯的一席话。……果然想爆笑出声。隔天,午休时间。教学楼每层都有专供自习用的学习室,许多学生干脆不去食堂,直接在学习室里吃饭。与其他学生的想象不同,这群本市算得上超级富二代的纨绔们,吃的大多是家里带来的普通菜色,基本来自家里负责家务的阿姨。“戎哥出去了?”“买水去了。”一班的男生把昨天六班发生的事当笑话说给朋友听:“慕斯就过去转了一圈,理都没理焦以丹,差点没把她们吓死。”有女生握着筷子,夹碗里的鸡蛋,不屑道:“就这胆子还嚣张了两年。”另一个女生摇摇头:“要我动了慕斯熟的人,我也怕啊。”“你少听那些假的,慕斯乖乖巧巧的又不惹事,怎么可能有空折腾人。你看她像会搭理那些事的人吗?”亲妈难得做饭就把蛋烧老了,还放多了盐,她内心很苦,但还是徐徐诱导,“要公平对待,不能鄙视有钱人啊。”女生沉思,思路充满逻辑:“因为不像,所以应该是真的。”“……”想给这人的脑子鼓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