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亏她在来之前还特意化了一个淡妆,现在妆全花了,她指着自己被泪水晕染开的眼线悲愤地控诉着。然而邢藩这个大直男瞪大双眼,在她的脸上查看半天,没发现饭前与餐后的妆容差别,却替她翻出了一根掉入眼中的睫毛。潘妍气得低下头,结果看到灯泡眨着自带眼线的大眼睛,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胃更痛了。邢藩慢慢绕过餐桌:“我本来是打算请你去一家西餐厅的。可是想到有些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来,会有一种道德绑架的嫌疑。我怕你说我胁迫你,所以选择留在家里。”潘妍怔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邢藩突然从背后变出一个魔方,迅速地在手里扭了几圈,然后单膝跪地。潘妍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心脏疯狂跳动,几乎快从口中钻出来:“你,你不会吧?”邢藩扣开魔方顶部的一个格子:“妍妍,嫁给我吧。”潘妍激动地向魔方中心部分看过去,结果居然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没有。“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她突然意识到今天的日期,为了确定这个日子,她忙掏出手机。打开日历一看,果真如此。“为了给我过一个愚人节,你还真是煞费苦心,这做戏做了一全套呀。你说实话,这个晚餐也是你故意搞成这样的吧?”潘妍有些心酸,但还是保持着风度,用开玩笑的口吻问他。“什么愚人节?已经到四月份了吗?不对,不该是这样。”邢藩也发现了手中道具的异样,他把魔方举到眼前,仔细找了找,又拿到耳边用力地摇了摇。“我明明放到这里了,到哪去了?”他焦急地将魔方拆成了小碎块。“你真的不是在戏弄我?”潘妍狐疑地问他。邢藩迟迟没有作出回答,眼睛频繁地眨动,似乎是在苦苦回忆着什么。“啊,我知道了。”他一跃而起,扑向灯泡的狗窝,翻找了半天,扔出网球、绒毛玩具无数。最终从狗窝深处掏出一个同样规格的魔方。他打开魔方,自己先看了一眼,然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灯泡啊灯泡,你差点害死我。”邢藩轻轻敲了灯泡一记,小心翼翼地捧着魔方再次来到潘妍面前。“这个魔方戒指盒是买一送一的,多出来的那个我随手丢给了灯泡,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把真家伙给偷走了。妍妍真是对不起,气氛都被我破坏得差不多了。”“原本也没什么气氛嘛。”潘妍吐槽道。“那你还愿意嫁给我吗?”邢藩可怜兮兮地再次跪倒在地,双手奉上求婚信物。虽然受了一些小惊吓,但是至少结果还是好的。潘妍一边想着,一边拿出闪亮的戒指,戴到自己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合适,而且这个款式还是很好看的。潘妍美滋滋地对着灯,前后左右从不同的角度看着自己的戒指。“你也太不矜持了。怎么都不等我来帮你戴,虽然你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很高兴,可是多少给我留点仪式感好不好?”邢藩大概是跪得累了,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潘妍像广告片里的女主角一样大秀特秀那枚戒指。“你还委屈起来了?”潘妍现在心情大好,也不介意他闹这点小别扭,便将戒指取下来递给他。“呀,还是亲手给爱人戴上戒指,才能体会到幸福和美好。”邢藩小心翼翼地用戒指将潘妍套牢,握着她的手,对着戒指左看右看,甚是满意。“我最近在联系拍摄婚纱照的影楼,以及婚宴场所。我列出了几家有档期的店,由你来选,看看哪一家你比较喜欢?”邢藩欣赏过戴在潘妍手上的戒指之后,马上打开平板电脑,进入汇报模式。潘妍被他的行动力惊呆了:“你这几天总在打电话,就是为了忙这些吗?你可真有自信,我要是不肯答应和你结婚,携晏姨送我的金镯子潜逃了怎么办?”“因为我就知道我那美丽可爱的女朋友是不会令我失望的。”邢藩正义凛然地说道。“你那美丽可爱的女朋友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吗?”潘妍接过电脑,开始不断划动屏幕。“晚啦,我在饭菜里下了蛊,吃了这顿饭,就是我的人,你永远别想逃出我的魔掌。”邢藩将她揽入怀中,二人坐在沙发里,一家一家地查看起来。精挑细选之后,潘妍敲定了某家影楼,邢藩选中了省城的一处酒店。二人商议了领取结婚证的日期,整件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下来。邢藩兴高采烈地向他的父母宣告这一系列计划。他的喜悦潘妍看在眼里,而她的心中却升起一阵无名的惶恐。她对邢藩说她要出门遛狗,便牵着灯泡在外游荡,正好遇见同样被阿瓜领着瞎晃的凌汀。“小汀子,我可能快要迈入婚姻的牢笼之中了。”“这不是你一直所向往的吗?”凌汀完全不能理解她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我的确是一直想要一个家,可是当这个家的大门向我敞开之时,不知怎么的,我好害怕。结婚之后万一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可怎么办?你看看我爸妈,把家给折腾成那个样子。”潘妍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开始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婚姻经营能力来。凌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爸妈的折腾属性又没有写进基因里,不会遗传给你的。你这只是婚前恐惧症而已,一咬牙就挺过去了。”“你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有这种烦恼,还一咬牙就挺过去,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潘妍觉得和凌汀谈这些困扰根本没有用,她没有这种经历,是不会理解的。也许应该去找姚斯芙?可是姚斯芙当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和她家白晓川捆绑到了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共通性。“你现在还没搭伙,就担心散伙,那你干脆不要结婚好了。反正你自己也买了房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像我一样,多潇洒。”“那可不行!”潘妍想都没想,当即反驳。凌汀笑了:“你看,这种瞬间的反应最能表达你内心的真实需求,你还在这矫情什么呀,赶快领你的证去吧。”潘妍止步不前,一下一下地踢着路边的花坛大理石。“既然你选择穿大棉袄过冬,就得接受走在路上束手束脚的感觉。哎?不对,你怕的不是这个,你担心棉袄的质量不好,内容物本该是棉花,结果是蒲苇的绒毛?你是在怀疑灯哥表里不一吗?不过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凌汀分析来分析去,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潘妍连忙制止她,怕她的思维发散开来,变得无边无际。“你别瞎猜了,就当我是在矫情吧。”潘妍忧愁地被灯泡和阿瓜带着,漫无目的地瞎逛。凌汀见状摇摇头,也不再试图去开导她,同平常一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将灯泡送回家。过了半个月之后,春回大地,天气转暖,繁花盛开。近年来雾霾兴起,但是十几年前春天常见的沙尘暴几乎销声匿迹。如此晴朗的天气,最是适合拍摄婚纱照的外景部分了。潘妍不懂,为什么邢藩一个男人,在这种事上的兴趣要比她还要强烈。明明在照片中,他就是个人形背景板,但他仍然兴致勃勃地参与其中,拉着她在海边的礁石上吹了半天的海风,又陪她去植物园的树林里s精灵。饶是这么折腾,一天下来,外景也没有拍完。第二天,潘妍又被迫早早爬起,来到近郊某场地,拍摄骑马的场景。“难得的一个不用加班,不用扶贫,不用上课的周末啊!我怎么感觉和你拍照比这三样加起来还要累!”邢藩对那匹拍摄活道具宠爱有加,正在搂着它和它卿卿我我。潘妍则半死不活地抱住他的腰,挂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