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怎么就知道你了呢?”其他人还想打听打听。
想起白日的事,关春笑了笑,道:“我白日在‘文渊馆’做杂事,裴夫子见我会写字,问我有未读过书。”
文渊馆就是许盈读书的那个院子。
“原来是这样不过还真不知道你能读书写字。”他们这些奴仆,最多就是会
写自己名字,以及一些常常看到的字。达到能读会写水平的,在他们眼里也算是‘知识分子’了。
对于这种人,大家一般都比较客气人家忽然得到机会‘升迁’,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同样的机会落在自家头上,自家也没能耐抓住呢!
因为被安排专门做抄书的工作,关春就不必在这边的院子和其他人挤大通铺了,第二日就搬到了裴庆的院子里,和裴庆身边的僮儿一起住。两三个人一间房,各方面的条件都要比之前好。
“听一位姐姐说,大兄得了贵人赏识。”第二日送饭的时候,表妹在窗前提起了这件事。
关春摇摇头:“只是为裴夫子抄书罢了。”
“那也好,至少大兄能学有所用。”隔着窗户,表妹看到了关春生了冻疮的手,现在都是春天了,冻疮也未全好,一时有些目酸:“大兄的手从小只用来写字,何曾像如今这样”
‘为奴做婢’四个字压的很低,生怕被人听了去——如今人在屋檐下,被有心人听了去,说不定就要引出什么风波来。
“这有什么?”关春故意用很轻松的语气道:“乱世之中,保全性命已是很好了而且,如今不是又好了些么?都会越来越好的。”
“都是我牵连了大兄。”女童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没有她这个‘拖累’,她表兄一个人本可以不用给人做奴婢的:“当初要是没有文君就好了!”
陈文君正是关春表妹的名字。
“不——”一向温和恬淡的少年忽然着急了起来,忙忙地打断了表妹:“不是这般”
当初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不是表妹还在身边,说不定他早就坚持不下来了。说到底,在遭逢大难之前,他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少年,家中算是小地主,很努力地供他读书这世道很乱,但对于他来说,小小天地里是感觉不到世道动乱的。
他没那么坚韧,没那么强大只是因为表妹就在身后,他答应了舅舅要保护表妹的。
春和景明,正当佳节。
开春之后东塘庄园的日子就一日好过一日,所有人都渐渐脱去厚重的冬衣,穿上稍微薄一些的夹衣。而春天到达鼎盛时,自然是三月三上巳节时了,这一天一早,庄园里的男男女女比往常还要醒的更早一些。
都是为了上巳节做准备。
上巳节是历史渊源很深的节日了,两汉时期就已经相当流行,而追溯成型的年代,那更是先秦以前就有——上古时人与自然的联系更加紧密,这种适应时节的节日很多,上巳节意味着春光明媚、万物萌发,意义更大,所以节日也非常盛大!
这个节日传到此时,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原本是三月的第一个巳日才过节的,所以名为‘上巳’,到了此时却固定在了三月三。又比如,原本这个节日的核心是水边拔禊,洗涤去除灾气,但现在这重意味已经很淡了。
对于喜爱寄情山水的当世之人来说,三月三更接近一个纯粹踏青游玩的日子大家只是要为这件事找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