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有一毫米,她都心疼他的痛楚。
“没事的,万姿。”
到头来,反而是他在安慰她:“比起我弟经历的,这算不了什么。”
“自从我爸走后,还有装完那盏灯,我弟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回忆被勾起,梁景明声音有强自压下的起伏,“之后还经历了一些事情……他有过很不好的念头……”
“反正他一直在跟抑郁做斗争,吃药住院,什么都试过。现在算基本控制住了,但还是睡不着。”
“医生说这主要是情绪因素,要他自己走出来才行。”
万姿无言。
她身心力竭,就像早晨面对梁景行时情景重现。
没办法说什么,更没办法做什么。
悲剧来临,从来都悄无声息。
它就像个瑰丽得令人恐惧的万花筒,四处招揽生意,勾着流转命运,无辜地望进去。
而且每个人只能看一次,每一次都是不同面。
摇一摇,你瞧瞧——
有多绚烂,就有多惨。
夜没有尽头,絮语仍在继续。他们还聊了很久,关于情谊,关于父母,关于经历。
直至梁景明累极半阖上眼,万姿便不再说话。
小声道了晚安,熄灭小壁灯,给他盖好被子,没过多久,室内浮起沉稳的小声呼吸。
可睡不着的人,轮到了她。
头一次,万姿没有缩进梁景明怀里尝试入眠。转了个身,她看向门缝那道微光。
不仔细根本无法察觉,落在她视线里却如此显眼。
仿佛是指甲边缘的一根倒刺,明明一点点大,明明无关痛痒,却让人忍不住想摸。
更忍不住想扯。
弟弟又醒着,坐在客厅看手机。
思忖片刻,万姿开衣柜,褪去真丝吊带睡裙,穿上内衣,还有一套长袖长裤睡衣。
把头发松松挽起,在脑后盘了一个法式髻,她知道大部分直男无法欣赏这种发型。
虽然万姿老跟梁景明打嘴炮,扬言她会跟他弟如何如何,但回到现实,她还是不想要任何瓜田李下的时刻。
她只想跟梁景行单独聊聊。
“我也有点睡不着。”
于是她走出房间,远没有早上碰见他的惊诧。
甚至神态平静极了,朝微愣的他点头笑笑,双手抱肩,秀眉一挑——
“想一起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