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饭局是要拐他心肝宝贝的鸿门宴,他瞧谁都像心怀不轨的人贩子,自然对我这个当代黄世仁没什么好脸色。我环视一周,没有瞧见一张年轻面孔,除我之外都是叔叔阿姨辈,也演不来十八九岁的男主。于是小声问右手边的制片人:“娱乐公司要捧的那位,还没有来吗?”“没有。”制片人生怕触了李导的霉头,悄悄回答,“听说是走到半路,又回去了。好像是咱们在座的某一位提前跟人家小鲜肉搭上了话,想玩点花的,叫准备东西。”“什么玩点花的?”我嘀咕一句。“谁知道呢?”制片人凑近我说,“徐总,现在有些小新人为出名花样可多啦,比如”制片人兴致勃勃,颇有老司机风范,再聊下去可能会发展到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地步。我连忙给他倒杯茶:“喝点水,清热败火。”制片人:“”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装扮时髦的西装男歉意地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搁了,来晚了!”听那大嗓门,我就知道,来人是我的远房亲戚·伟·妈妈·张。等等,他张伟怎么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年轻人便进入到了视线之中。他穿了身深色西装,更显身姿挺拔,样貌俊秀,比照片上还要好看。“这我们公司新签的艺人,陈言。科班出身,中戏的高材生。演技不错,特别会来事儿。这孩子心怀梦想,听话努力”张伟让出位置,使陈言立到前面来。大概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陈言看起来有些紧张,拘谨地向我们问了声好。他声音真好听,低沉富有磁性,我心里当时就老鹿乱撞了。李导问:“怎么来晚了?”张伟难为情地说:“来的路上有位老板和陈言探讨了会儿民间艺术,说自己挺喜欢会吹唢呐的,让我们表演表演。”言罢,这厮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瞧了我一眼。糟糕!我沉迷美色,居然把这事给忘了!制片人说在座的某一位提前跟人家小鲜肉搭上了话,想玩点花的。小鲜肉是陈言。而我就是那个色魔。我身边的李导不屑地哼了声,看我的眼神越发黄世仁起来。制片人为我倒杯清热败火的茶,递给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容猥琐:“徐总真人不露相,城北那边新开了家洗脚城,唢呐吹得一等一的好,等有空了咱们哥俩聚聚。”这制片人满脑子黄色废料,我懒得理他。再说他今年四十七了,比我大二十岁,居然臭不要脸的做我兄弟?这事我爸可不同意。还有那个张伟,为什么不告诉我来赴会的是陈言?我原话是那么说的吗?他如果不是我妈的表哥的三姨夫的外甥,我当场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霸道总裁。我轻声咳嗽一声:“先坐下吧。”“唉,等一等。”李导忽然说,“陈言是吧?既然是来争取角色的,那我得先看看你的戏怎么样。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能演好,我们这个剧组就欢迎你。要是不行,就别白费力气,再去磨砺两年。”李导成名已久,人脉很广。他的名字就是块金牌香饽饽,永远都有资本愿意投资。才子都有几分脾气,更何况是陈年才子,想驴谁驴谁,包括我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他言下之意,无非是管你天王老子,业务能力不行的,就得滚蛋。陈言年轻,行事却很成熟稳重,简单地说了个“好”字。忽然之间,他抬眼向我看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深情,温柔得像风徐徐而来。我呼吸一滞,心里的老鹿左右蹦迪。陈言缓缓呼了口气,身体紧绷着,看起来青涩又紧张。他定定望了我片刻,鼓起勇气,提高了声音说:“我喜欢你。”这次的电影是个青春片,没有添加任何狗血元素,剧情主要围绕几名高中生展开,讲述了这些年轻人为梦想努力以及彼此间单纯的爱恋。原著和剧本我看过许多遍,陈言表演的这一段是结局部分。高考结束的那个炎热夏天,学生们返回学校拍毕业照。在校门口的大榆树下,男主叫住了暗恋的女孩子,向她表白。陈言的表演还在继续,大概是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了,男主也没有了顾及,言语间有种破罐破摔的倔劲儿,又重复一遍刚刚的几个字:“我喜欢你!”我故作镇静,端起茶杯抿了口。但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可以!”,就连心跳都比平常快了很多,老鹿升天。陈言依然目光灼灼地看我,似乎期待我说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