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耽误了那么久的时间,无非便是想让最后一个提审的暗卫相信,他那些硬骨头的兄弟们确确实实的出卖了他们的主子,这样的供词听起来还是比较有可信力的。只要秦王吃到了苦头,那么他能不能吃到什么甜头,萧澈完全不在意,哪怕皇帝就是将羽林卫交给他,萧澈也仍觉无用,有了羽林卫又不能立时三刻便让慕容靖言肩上那血窟窿愈合,再重新随着他在那雪地里兔子似的蹦跳。萧澈想,今日既出了手,想来往后的日子便更不得安生,他要想个法子,替他的靖言在这帝都里谋一处至纯之地,这才不至于叫靖言蒙了那些肮脏尘土。“罢了。”靖言看着萧澈浅笑道:“我要喝水,不这样倚着可不就呛着了,殿下可莫要拿沧澜出气了。”慕容靖言摆手又道:“沧澜,你先下去吧。”沧澜这才躬身退出去。慕容靖言虚弱的像是一片日出时便要化掉的雪花,他躺在阳光里,阳光却没给他半分加持,反而将他的苍白和瘦削映的一清二楚。“父亲。”慕容靖言扯着嘴角道:“儿子不孝,可叫父亲担心了。”安乐侯抬步进里间,站在慕容靖言那藤椅边,接连叹了两口气又道:“靖言,受苦了。”慕容靖言握住萧澈的手说道:“只要殿下安好,靖言再痛些也不怕的。”安乐侯别开头只管叹气。“父亲。”慕容靖言带着笑意道:“莫要叹气,儿子这不是好好的么,殿下这边好吃好喝的,相信儿子不久便能好起来了。”慕容慎看着慕容靖言便是摇头,好半晌他道:“为父原是想将你接回府去修养,只是宁王殿下说今日积雪,路滑的很不放心你再受车驾颠簸,特准你在王府养病。”慕容靖言笑的客气,他看向萧澈道:“慕容靖言多谢殿下。”萧澈嗔怪道:“胡说什么,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这谢字。”他转头又朝慕容慎道:“此次靖言这伤是因本王而起,侯爷只管放心,本王必定好生照顾靖言,侯爷若想靖言,便随时来宁王府瞧他就是。”慕容慎又叹了一口气,片刻又道:“见靖言无碍臣便放心了,不打扰靖言休息了,臣先告退。”萧澈道:“金瞳,送侯爷回府。”金瞳进门道:“侯爷,请。”慕容慎临走的时候瞧了慕容靖言好几眼,慕容靖言只是扯着有几分血色的唇勉强笑着,直到慕容慎将要拐过屏风的时候他看着慕容慎点了点头。慕容靖言不过晒了这一会儿的太阳,手上倒也有了几分暖意,萧澈轻轻摩挲后问道:“可要回榻上去?这窗边还是有风。”他拉着萧澈的手没有接话茬,而是问道:“殿下怎么不叫父亲接我回去?”萧澈问道:“那靖言可想回去?”慕容靖言摇头。他当然不想回去。回去了萧澈又不能日日去看他,不能日日去看他,自然也不会日日瞧见他的伤口,如若不能日日瞧见他的伤口便不能时时将自己为他受伤的事情记在心间,倘若忘了,那便是萧澈原谅了秦王。萧家哪有谁值得被原谅?“那便是了。”萧澈轻拢慕容靖言散着的发丝,他道:“本王不想叫靖言回去,靖言若回去了,本王又不好时时探望,一是瞧不到你,本王心里终究是悬着的,不若将你养在身边放心。”慕容靖言笑道:“殿下这般心疼我,可见将来的宁王妃多有福气。”好不煞风景的一句话,自打慕容靖言自个儿爬上萧澈榻上要同他胡闹的那一天起,自打萧澈捂着心口同慕容靖言立下此生唯他一人的誓言那一天起,萧澈再没打算迎娶过什么宁王妃。“靖言。”萧澈只短暂的蹙了眉,他握着慕容靖言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过又道:“宁王妃,除了你不会是别人,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靖言,你是要一辈子在本王身边的,哪里都去不得,旁人也来不得。”慕容靖言玩笑般说道:“岚霜公主就要到帝都了,皇上说要岚霜公主自己选中意的郎君,殿下怎么知道岚霜公主便不会喜欢殿下?”这话倒是把萧澈问住了。他微怔,却叫慕容靖言给抓住了时机,慕容靖言从萧澈手间抽了手自己放回腰间,合了眼道:“我乏了,殿下抱我去榻上睡会儿吧。”萧澈手心落空,心里也像落了空,那一颗心活生生像被谁用绳子给提了起来,在半空中晃晃荡荡,未曾有过一丝着落。午后,东宫。早晨同萧澈一起审问秦王府暗卫的几名刑部官员皆是太子萧朔亲信,此刻正坐在东宫喝茶。萧朔坐在为首的位置,眼神落在庭中,面前的茶已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