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云羡捡了几颗果子,上边还带着露珠,看着十分可口,囫囵填饱了肚子,鼻子一酸,边吃边哭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把我养胖了再吃掉。”
接下来乔云羡吃了好几日的果子,只觉得食之无味:“好想吃肉啊,光吃果子我是不会胖的,不会好吃的。”
隔天醒来,乔云羡抬头等着,一只兔子从树上被丢下来,忙牵了衣裙去接,隐约看见树上垂下衣角,又有果子从树上掉下来,尽数落在她的裙摆上。
乔云羡左看右看,终于在树叶的间隙里看见束麓抱着竹篓坐在树干上,壮着胆子说:“明天能不能换种果子。”
束麓将手中的果子塞到嘴巴里,若无其事的说:“这是给我自己吃的,不是给你的。”
乔云羡坐在树下边吃果子边问道:“大妖怪,你有名字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活一天是一天管它呢。
束麓在树上迟疑了一下:“名字?”
乔云羡仰头看着她:“就是别人叫你什么。”
束麓将果核抛到树下,躺到树干上,惬意的很:“他们都叫我神女,神君给了个神号叫束麓,麓山的麓。”
乔云羡这会已经不奇怪了,但还是想要束麓亲口说出来:“你原来是神仙,不是妖怪啊?”
束麓低头问她:“有什么区别吗。”
乔桑桑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有啊,妖怪吃人,神仙不吃人。”
“我吃人。”束麓满不在乎的说。
乔云羡一口噎住了:“真吃人啊,你不是神仙吗?”
束麓伸了个懒腰:“麓山吃人,我是这麓山的山神,与麓山俱为一体,不分你我。”
“麓山会吃人吗?”乔云羡抬头看了看麓山的秀丽风光,不觉有她说的那么可怖。
“麓山的妖怪们吃人。”
“那又不是你的错。”乔云羡下意识辩驳道。
“妖怪们又何错之有呢,它们生来就要吃肉,人在它们眼中,也不过就是肉而已,妖怪吃人,就像你吃果子一样。麓山孕育了这些妖怪,等同于麓山便是要吃人的。”是这方水土孕育了束麓,她便不会舍弃这片土地。
乔云羡竟然觉得束麓言之有理,可若像束麓说的那样,那世人眼中的大奸大恶,妖魔鬼怪,究竟是错,还是对呢?抑或善恶不过是本性,从众为善,独行为恶。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乔云羡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看她:“乔云羡,你可以叫我桑桑。”
“桑桑,是哪个桑。”
乔桑桑将树下的杂草连根拔起,收拾出一块平整的泥土地来,折了一截树枝,招呼束麓到她身边来:“你下来,我教你写。”
乔云羡问说:“束麓的麓是麓山的麓吗,哪个束?”
“束缚的束,用神界的字,写做…”束麓从她手中拿过树枝,划下一竖,再添上横竖折撇。
凡人不过区区几十载的寿命,于束麓而言,眨眼就过去了,况且她养的这只小东西好像特别短命,那样的柔弱,却又坚韧,谁也说服不了她:“你当真不愿长生?”
“生生世世,我拿什么还你?”乔云羡躺在她怀中,气若游丝,仍不愿受她恩惠。欠你的太多,再多欠你一点,如何还舍得走。
束麓眉峰微蹙,显露出痛楚之色:“你宁可死,也不愿在这山中陪我?”
“对你来说,也不过是早晚,你寿与天齐,可我就算长生不老,也不过是千年万年,短短数年,亦或千年万年,又有什么差别。”到底是殊途。
束麓抚过乔云羡颓唐的眉眼:“我等你,多久都等你,等你回来。”
“若来生,你我有缘…”
从尘土中来,化尘土而去。
尘土无情而人有情,人死,情留人间,终究什么都带不走。
“小家伙,吃果子吗?”束麓难得有兴致跟人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