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谋己身新换入的宫役果然训练有加,此刻见到周显也并未显得慌乱。待周显随意落座之后,宫役这才躬身垂目而出。等人稍稍退出了一些之后,赵澜方才回神立时就要行礼,只不过才起身就叫周显摆手制住了。“实在不知圣皇造访,失礼了。”见此,赵澜又赶紧稍稍理了些衣物,这才开口。之前回转大顺,赵澜身心俱疲。一通休息之后,如今才恢复了精气神,只是他虽洗漱了,却也未整理衣冠。原也不当事儿,总归在自个儿房中,哪里想周显会突然来。周显见赵澜一手抬了手臂,用衣袖稍稍遮掩了,而后有些慌张打理衣冠的模样竟也能叫他瞧出几分心悦之情来。“不过寻常坐坐罢了,小君子不必拘谨。”周显说话间,又将方才宫役送上的‘送礼’名单接过手中翻看。赵澜一见周显翻看,面色便露出几分焦急之色,“圣皇明鉴,臣下从未同上述之人有过私交,这份名单过了今日,臣下原也打算明日向圣皇呈上的。”闻言,周显忽的一笑,抬眼瞧向赵澜。赵澜面色忐忑,隐约有焦急之色,只他神情中一闪而逝的警惕试探之意仍旧叫周显看的分明。周显一把合了名单,却是笑出了声。他的这位赵小君子到确实成长了很多,这会儿倒是开始慢慢学着为己所谋了。这名单方才他入内之时,赵澜分明有时间将之收敛入怀。放于此处,便是特意留给他看的,也不过是想借此试探他的态度罢了。只是可惜,这点手段实在太低劣了些。“…圣皇所笑为何?”赵澜见周显只是露出几分好笑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怵,不由询问道。“朕是笑这些人小气了些,瞧瞧今儿个来送的东西,不过些许小物件儿罢了,朕不至于没了这点气度。另外过些天小君子也要去天顺学府入学了,朕这儿跟你交个低,你且去,也不必忧心旁的。他日你入朝为官之事,朕也自会为你安排好的。”赵澜听周显如此说,也只得闷声应了是。两人说话功夫,外头有宫役悄悄进门问了随侍在一旁的寇连进,是否可以传晚食了。待得了吩咐之后,一样样菜肴这才端上了案桌之上。赵澜一时未动食箸,因宫役所端来的晚食分明的南赵菜式,南赵多山,各处依山而居,饮食之上必然也同大顺广阔之地多有不同。见赵澜有些呆愣,周显倒是率先拿了食箸吃了一口醴笋,而后赞叹道:“此物如此调制烹饪倒是不错,小君子可吃一些。这烹饪之人原就是南赵人,想来在味道上不会差的。”周显也喜爱美食美酒美衣,可喜爱归喜爱,他却极为有度,往日间也以简约为便。这番也是难得,为着赵澜,特意在他衣食住行一事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醴笋是南赵之物,赵澜在南赵时便是多爱吃它的,此刻见故乡之物,赵澜心中有些酸楚,只面色不显,到也先谢过了周显。一口入喉,待吞咽之后,赵澜露出几分满足之色,不过口中仍旧有些遗憾道:“可惜非是南赵冬时雪笋。”一旁寇连进听了,下意识瞧了周显一眼,而后笑道:“小君子您这就不知了,南赵离着咱们远着呢,这一来一回就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歇,也得一月有余。这南赵山中的醴笋哪里能运的来,再说这会儿还是深秋,更没落雪呢,哪里来的雪笋。”这其中的道理赵澜自然是知道的,他不过是稍稍有些感叹罢了。此事就此略过不提,赵澜见这醴笋味道调和的极为爽口,他到也是起了食欲,晚食吃了不少。见赵澜难得吃的高兴,周显到也心情不错。宾主尽欢后。周显也未有离去之意,反倒留在赵澜处询问他是否困顿。若是精神还好,不若一些下些黑白棋。赵澜见周显行为并未有孟浪之色,到也放松几分。再则这些时日来,他倒是也同周显下棋下的有些习惯了。输多赢少,可每回赢了,赵澜便觉得心花怒放,十分开心。能在某一件事上打败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下共主,赵澜自然会有种极其难言的兴奋。夜。赵澜这会儿一手托了下巴,一手轻轻摩挲着一枚黑色棋子。棋子圆润又带了点点温热,因手感不错,赵澜便不由拿了一枚在手中把玩。见周显迟迟未落子,赵澜索性笑道:“圣皇可想好了?”周显沉思模样,闻言抬头看了他一下,“快了。”“此话您在半盏茶前就说过了,若是下不了,投子认输便是。”赵澜的语气分明带了几分得意。周显瞧了他一眼,当真手一抛,手中白子落入旗盒之中,“好,小君子说的也是。既不知如此落子,索性认输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