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同君王后等人少不得一番恳求,那司设便亲眼来瞧了。见赵斐枯瘦如柴,起了身手脚尽数打起摆子,这才不强求,出门禀告去了。约过了一刻钟,一大夫入门过来医治,之后瞧病开方子暂且不提。只说赵澜,待暂时安置好了爹娘二人,赵澜不同赵玉女子之身,不便太过在外露面。他总算比着往常自由一些,便不愿坐于房中,宁可在院落之中瞧那些妇人丫鬟收拾满院落的荒草乱石。这原不过寻常一天,谁知还未到午间,宫中却是来了一内侍,说是来传圣德上皇口谕。闻言,赵斐也只得抱病而出,四人并着一屋子丫鬟妇人便将头磕在尘埃之中,聆听口谕。待内侍说完,赵斐神色便十分忧虑,只因内侍还在,不便发作。实在是这口谕,竟是传召赵澜入宫。为何是赵澜?赵斐自是十分心慌意乱,赵澜并无多少心计,若是此番进宫,无有他在一旁提点,惹怒了大顺之皇又当如何。“赵君子,准备一番,随臣下入宫吧。”小内侍声音略有几分尖锐,不过语气倒也平常。“阿澜。”赵澜身边,赵玉悄悄抓了他手腕,面色担忧。赵澜自也是一片茫然,若大顺上皇传召他一家人到也说的过去。若只见一人,也该见他君父才是,找他何干?赵澜自问之前多有混不吝,也并无多少才德,寻他做什么?转念一想,赵澜又十分担忧自己若是说错事做错事,连累了君父姊姊等人又该如何?当下,赵澜又是忧虑又是害怕。“姊姊,我不愿去。”赵澜虽压了声音,那小内侍自是听到了。只他面色不显,仍做原来模样。这去不去的,既有口谕在此,赵澜区区一个亡国之囚的身份,岂是能做主的。赵玉瞧了瞧赵斐,又见赵澜惊慌模样,只得压低声音快速道:“阿澜,切记切记,为着爹娘着想,你也该学着长大些许,莫要胡言乱语,多想想一路而来时爹娘教我们的话。”“可是,我……”“走吧,赵君子。”小内侍有几分不耐了。赵澜一步三回头,到底走了。带到了宫门之前,自有人搜了赵澜将他身上不适之物尽数取下。另外,又着人拿来二三香囊叫赵澜佩戴上。倒不是旁的,如今天气炎热便易出汗,身上难免有些汗渍之味。香囊可遮味,以免君前失仪。这般,赵澜才算入了宫。一路低头而行,不知过了多久,赵澜见前头领路之人脚步一顿,他便也一停,又下意识一瞧,见上述承德殿三字,又见宫殿宏伟雄壮,一旁两步一士兵端的冷然肃穆,远非南赵皇宫可比,到底便心生了几分畏惧之色。“赵君子稍等。”赵澜应是。待人走后,赵澜这才小心抬头四周张望了下,手心之上尽数是濡湿的热汗。努力压抑自己心中忐忑恐惧之意,赵澜努力回想一路而来赵斐对他的教导。莫要害怕,莫要恐惧,切忌少说少做。另外最主要的一点,不要恨。面色之上,绝对不能露出愤恨之色。他们南赵之人投降,是真心仰慕大顺煌煌之威,是秉承上天之命心甘情愿奉大顺为主。赵澜略微闭眼,赵斐马车之上的谆谆教导犹如在耳。半响,赵澜努力压下全部心思让自己恢复常色。……承德殿宣室,往日是早朝之地。宣室之旁,另有居室、前殿门等各地,往日多是周显或批复奏折或召见朝臣之地。此时,周显便在居室之中。居室布置较为随意,四周放置些许书架并着桌面,其上多放置四海地图或书籍或奏折,也有一些兵刃随意摆放。此处周显偶尔还会来小憩一会儿,若是有亲近朝臣,也会叫来此处稍作交谈,以示恩宠。此刻屋中软塌之上,周显正衣着略微有些单薄,有些许放松的半靠一盘,一手搁在支起的膝盖之上瞧着手中的一份奏折。屋中四角都放置了冰盆,几分湿润冰凉之气在屋中散开,到也不炎热。寇连进略微弯腰恭候在一旁,看似有些神游,实则周显稍有一动静,他便能立时察觉。周显手中的奏折已瞧了一会儿,早朝结束之后,明察所中之人便早已将它放置在居室之中。这明察所乃是大顺第四代君王之时成立,以做调查、暗探之用。到如今,明察所暗探早已遍布天下。这般庞然大物在手,才是帝王真正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之事的关键。这奏折之中禀告的便是昨晚大皇子欣赏舞曲,又恰好同南赵几人一墙之隔,也详细写了赵澜夜出翻墙,大皇子等人惊觉之后差些要将他格杀当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