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天女护工来了,再想办法。”“我去打一盆热水来,在病房里泡一泡手总可以吧。”这一次,梦影没有再说出其他意见,听从安排。阿呆打来半脸盆的热水,放在床前的方凳上。他把挤干净水的热毛巾团,抖开来。梦影用左手接过热毛巾,自己认真地擦完脸,手没有办法再去擦。只好把毛巾还给阿呆。她笑着说道:“劳你大驾了。”阿呆接过梦影递过来的毛巾,在热水中又搓了一把,挤干净水,拿着热毛巾团,问梦影:“你的双手,就不劳我大驾了?”“这摔得也不是地方,如果摔到腿,手不就可以自由活动。”“摔到腿,那就更麻烦,走路都要人去背,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的手从来没有让你本事大秋水热血冲上脑门,脸蛋涨红,两眼怒气腾腾。“你本事大!”她吼叫着,身体与声音一样在颤抖。把拎在手中的保温提锅,用力往床头柜上一砸,里面的三个糖水荷包蛋,滚落到地上。突如其来,动作之猛,把阿呆吓得身子一个咧斜,立刻握紧手中的汤勺,差点摔落在地。一夜辗转没睡好,秋水一早起来,给大马猴打了一个电话。她听大马猴说阿呆撞车,知道住在这家医院,匆忙打了三个糖水荷包蛋,就心急火燎地奔过来,没有想到撞上这一幕。秋水砸下去的这一保温提锅,雷爆整个病房。看着这令人惊讶的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像木头一样惊呆了。阿呆低着头,任飞溅到脸颊的糖水,滴滴滚落在地。他脑子像是灌满了铅,深知秋水的性格,如果解释一句,可能引来十句的狂轰滥炸,即使长满全身的嘴,也没有办法解释。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沉默的空气像凝固起来,静得让人窒息。隔壁床的女人,清了清嗓子,干笑几声,打破沉默,走到秋水的身边,准备好心劝说。秋水窝着一肚子火,气得鼻子都要喷出火来,哪能听得进劝。女人还没有开口,她倏地一挥手,表情似寒冰,只剩坚硬。大马猴电话里说,吉普车撞到马路上水泥做的交通隔离墩上,阿呆人在医院,没有什么事,只是坐副驾上的人有一点小事。当时她想,现在的人,什么事都是报喜不报忧,出大事说成小事,小事说成没事,如果人撞没有了呢,也不会说人没有了,而是说,你赶快到医院去看一看。到医院一看,秋水觉得这句话很可笑,阿呆人还好,但是她对阿呆的心已经死了。秋水转身离去,两脚的皮鞋钉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急促的「咚咚」声。“你很幸福,她这么爱你。”梦影凝望着门外说。她转过背,看阿呆依然坐在方凳上发呆,接着催促道,“还不去追,不然要出事的。”阿呆如梦方醒,抬头没有看见秋水的身影,顿时慌了手脚,狂奔出病房,一路大声地喊着秋水的名字,人在焦急中奔跑,心在奔跑中焦急。他也顾不上撞倒走廊上加床病人的方凳,也没有感觉到一脚踩到病人的水果篮,扒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拼命地向前奔跑着,呼喊着,瞪着大眼四处搜寻秋水的身影。拾级而下的楼梯台阶,三级并作一级跨下去,阿呆感觉太慢,干脆一个飞跃,两腿骑跨在楼梯的扶手上,像是滑雪一样,整个身子如离弦之箭冲到三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