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可一把扯下身边容母的红盖头摔在容大媳妇的脸上,提起破瓦罐对准她:“我就是要与你拼命!你伙同外人强抢我母亲,我就是死了,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同你拼命!”进山和野菌汤家中连一粒米都没有了,……“我就是要与你拼命!你伙同外人强抢我母亲,我是病死了,化作厉鬼也要回来同你拼命!”容可说得气势汹汹,开始真把容大媳妇和众人吓住。但她毕竟身板瘦弱,说话在风中都还要抖三抖,凶劲很快就退成了三分可怜。容大媳妇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撑着地爬起来,顶着足足有两个容可那么宽的身子就撞了上来,嘴里不住骂道:“拼命!死丫头,你倒是试试?有我在,你别想误了牛老爷的吉时!”也别想误了她的银子!有了容大媳妇这话,牛财主家里来接亲的家丁也纷纷要上前来抢人。众人蜂拥上前,容可却面色不改,丝毫不惧。她心里早就清楚自己病弱,加上寡母,战斗力也不过五,肯定是寡不敌众。方才砸容大媳妇那一瓦罐,只是出其不意,她从来没想过去和众人打架。而是手中一转,将瓦罐的碎口对准了自己脖颈——“你们若是想将人抢走,先得踏过我的尸体!”众人顿时停住了。容二媳妇先哭起来:“可可不行啊!不行,不行的,你回去,回去!就当娘随你爹一起去了!”容可没有答应,伸手把人拦在自己身后,一手仍持着瓦罐碎口,寸步不让,当真一副要刺破脖颈的样子。“你当老娘是被吓大的!”容大媳妇扯着嗓门伸手上来要拽人:“你刺一个我看看!死了就死了,我出了那一副草席给你下葬!”“也行啊。”容可笑了起来:“只是我死了,却不会白死。听闻牛老爷孙子在县里读书,今年县试有望得中,秀才家里若是逼死良民,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吗?”她的声音虽轻,却比破瓦罐还要锋利,逼得牛府管家不得不喊停家丁。容可笑意更深,转而看向容大媳妇:“大哥哥也是。大伯娘为了大哥哥读书,这些年费了不少银子吧,总是盼望他将来得中。若是中了,逼死亲妹发卖婶婶,背了这样的名声,还能做官?”容大媳妇抬在半空中的手僵住了。容大媳妇有二子一女,其中大儿子是家中唯一的读书人了,全家供养着在县里书院读书。容可的父亲容二郎还在世的时候,也是辛苦劳作,一年收入大半都充作他读书的束脩、花费。集全家人之力供养起来的未来秀才,可是容大媳妇的心头肉。她愿意出一副草席的钱给容可下葬,却不舍得坏了她亲儿子的名声。这下,容可算是将牛家和容大媳妇的死穴都抓住了。牛府管家先气得甩了袖子,喊了家丁回去:“走走走!回去了!真是晦气!白跑一趟!”他是连推带踹地把人往回带,走之前还狠狠指了一下容大媳妇:“容大家的!这人我们老爷没接回家,你也没有收彩礼的道理,那些东西都得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说罢,就带着人灰溜溜地撤了。容大媳妇到手的银子飞了,还得把之前的礼都退回去,这和从她心头上剜肉没有什么差别。她气得原地直发抖,牙根咬了好几回,忍了又忍,在地上啐了一口,放下一句狠话:“老娘放了血,不会让你们好过!死丫头,你母女俩给我等着!”说罢就摔门走了。今日强娶的两大势力先后都走了,容可终于卸下劲来,放下了那只破瓦罐。她长松一口气,扔了破瓦罐,回身扶住了容母。周遭看热闹的人有的散了,也有好心的留下来帮点忙,收拾撞歪的篱笆,帮着把头昏眼晕的容母给扶回房里。容可把容母扶到床上,就想给她端碗水来,但满屋打转都没有找到水壶。正找着,就听身后躺着的容母咳嗽着道:“可可,别找了……咳咳、咱家就两只罐,一只在厨房给你熬药,还有一只刚刚砸了。”容可:“?!!”她懵了片刻,将目光投在院中那个破瓦罐上,又认真看了看房中四处——这房顶是茅草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吹飞了一角,漏了个洞让风雪往里钻。这墙壁是泥巴糊的,裂开了好几处。这地上也是坑坑洼洼,连个桌子也立不稳。再说这桌子,整间屋子就一个桌脚不齐的四方破木桌,上边就摆着一个空陶碗,碗边还缺了一角。这家庭情况,真可以算是她见过最繁重、最艰巨的扶贫任务之一了……容可泪流两行,深觉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扛着的担子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