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起另外一匹,站在树旁道:“我很快回来。”“你。”洵追摇头,这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他提前下马,宋南屏应该就不必和自己一起身陷险境。带着一个什么武功都不会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更加容易令他疏漏的累赘。宋南屏沉默片刻道:“在堤坝处我等你。”洵追笑了笑,目送宋南屏离开。袭击自己的人是否是晏昭和遇上的?洵追翻身上马,慢悠悠从另外一条小道去。他一直走出树林都再未被偷袭,这才将马牵至一旁休息。洵追双臂环抱,指尖轻扣,耳边的风声擦着他的面颊而过,洵追轻声道:“你是谁的人?崇王?还是前朝余党?”“陛下不该来。”自洵追右侧传来声音,伴随着踩踏树枝的沙沙声。洵追笑道,“听声音,阁下似乎人到中年身体并不是很健康。”那人一身黑衣,宽大的斗篷裹着佝偻的身子,只能看得清大体身形。脸上戴着一古铜色面具,露出一双浑浊的双眼。“之前听闻当朝陛下不会说话,在下倒觉得陛下伶俐得很。”洵追提了提佩剑,剑穗早被晏昭和带下去洗干净重归鲜艳。洵追的目光放在那人持剑的左手上,这人会使剑,可却选择弓箭。那就是还不想让他死。“落在我手上的有两种人,一种死不瞑目,一种怀恨离世。”洵追微笑,“阁下想选择什么?”“难道真是落在陛下手上吗?”那人紧接着道,“陛下从未杀过人,身边的刽子手比您手上的剑还要好用。”洵追垂眸,是啊,身边的刽子手比自己手中的剑还要好用。他沉默片刻问道。“你们还当他是大公子吗?”那人被洵追问得一愣,洵追起身去将马牵过来,翻身上马后对那人道,“我就当从未见过你。”大势已去,天下不是当初的天下,苟延残喘也只会让结局变得越来越难看。洵追低眸浅笑,“你们就不该伤害他。”“家族的纹身遮一遮,别总是纹在小指被人瞧见。”洵追无奈叹道,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这些纹身记号,可认识的都一定不是什么善茬。宋南屏在堤坝入口没等多久,便看到远处骑马的少年晃晃悠悠面无表情离他越来越近。“怎么样?”宋南屏迎上来担心道。洵追摇头写道:“路上安全吗?”宋南屏点头,“安全。”“刚刚我去堤坝附近转了转,这里百姓说之前的水流量并没有这么大,前几年官府要挖运河,将这条河与附近一条大河的支流串联在一起,堤坝这才承受不住。”不应该,就算是挖运河也不该忽略堤坝加固。这几年的确陆续批下去开发运河的旨意,但都请了有名的师傅们对堤坝进行设计加固,每年的支出里也都有建筑材料部分的统计。古往今来,最有油水的差事便是修筑某个建筑。官员们也都喜欢借着发展当地而上报朝廷,想要将老旧建筑都拆装,在此之上建更加适合百姓的服务场所。官府什么狗样子,洵追一清二楚。每座城临水而建,依靠着水百姓才能生活。水是母亲,可也是带来灾祸与绝望的修罗。走到堤坝边能够清晰的看到新修建与从前就存在的边界,从前的堤坝被河水中的物质不同程度地腐蚀,光滑的堤壁上爬满绿色的水藻,供水流走的大石头被水流磨平在阳光下泛着光。而最新修筑的地方则比之前的要亮许多,只是被水再一次冲毁后残碎不堪。堤坝四周用沙袋简单加固,有些沙袋已经被水冲开,沙子顺着水流流走,只剩下被绳子串起来的空袋。昭王这告假没告成,傍晚小皇帝找到他说要提审贺知平。洵追没通知下人,自己闯进来的,晏昭和正穿着寝衣倚在床边看书。男人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松松束着,见洵追进来颇为惊讶,“陛下?”洵追走到晏昭和面前,低头去看他手中的书,晏昭和将书翻转过来放在洵追眼前,“当地的奇闻怪志,陛下若是感兴趣不如拿去看看。”洵追伸手撩起晏昭和遮挡伤口的额发,晏昭和按住洵追的手,洵追摇头。两人目光相对,晏昭和将手放下,洵追没敢用指尖去碰他的伤口,只敢轻轻摸了摸男人的眉梢。他没头没尾地叹气,晏昭和失笑,“陛上有泥土味。”洵追眨眨眼,动作迟缓地将脸靠近衣袖闻了闻。什么都没闻到。“陛下的身体似乎有好转,不过也不要太劳累。”晏昭和温声,“听他们说一整日都没见过陛下,现在情况特殊,陛下千万要记住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