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何事?”洵追写。“奴婢伺候小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小爷对您这样对其他人关心过。”侍女道,“看在小爷的份上,您去看看小爷吧。”侍女这话说得洵追要是不去,便是不顾昔日情分,可洵追又和俞聂生有多熟呢?薄阎打俞聂生,相当于一个男人打自己的男宠,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洵追一个寄宿的外人,又和薄阎不对付,怎么说也不该去管人家的家事。洵追写:“晏昭和呢?”“晏先生出去了。”侍女答。洵追正欲写什么,侍女嘭地一声跪倒,膝盖与地面发出听着都疼碰撞声。“公子,求您了。”实在是洵追扶额,怎么这么难缠。他放下笔开口道:“你外边等着。”洵追进内室找一件外衣穿上,正要走到门口时听到侍女站在台阶下背对着他碎碎念:快点,快点,再晚一步小爷就呜呜呜呜。如果能未卜先知,再让洵追选择,他一定不会选择去看俞聂生。薄阎下手狠辣程度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他到的时候院中除了奄奄一息的俞聂生之外再无他人,少年整个人趴在那棵因夜里打雷下雨而劈到,至今无人收拾的残根断树。这棵树当初将房顶都砸了洞,与其说没有收拾,不如说将折断的树移到了空地上,房顶被重新修好继续使用。俞聂生浑身上下没一处好,伤口黏连着衣衫,侍女见到俞聂生的模样一声惨叫扑倒在俞聂生身旁嚎啕大哭。血顺着俞聂生的胳膊蜿蜒而下,从他指尖滴落,打在树根下的杂草中。长发与背上的血黏连在一起,那张白净的脸也多是淤青。“没关系。”俞聂生声音极小,气息又进没出的。洵追还从未见过如此心胸宽广之人,身负重伤自己小命都要没了,居然还照顾别人的情绪。单凭此,洵追断定俞聂生果真不是一般人。俞聂生安慰完侍女,又虚弱地望向洵追。洵追连忙摆手,心说我可不需要你安慰。“吓着小公子了。”俞聂生抱歉道。此话一出,洵追更是佩服,拒绝安慰的人居然还能收到道歉。“需要我报官吗?”洵追问。俞聂生摇头。洵追抬脚走到俞聂生面前,俯身用手摸了摸俞聂生的额头,已经开始发烫了。“我送你回房。”洵追试图将俞聂生背起。俞聂生摇头,唇边含笑道,“你胳膊腿那么细,若是折了怎么办?搭把手,我能自己起来。”照这语气好像对现在的处境还熟络的很,洵追又问,“他经常打你吗?”俞聂生摇头,又点头。“今年不怎么打了。”果真这姓阎的不是人。洵追扶着俞聂生,送俞聂生回房。这里是薄阎的院子,俞聂生自己的院子离这不远,但对于身负重伤的人来说足够像是几百年那样漫长。俞聂生的体质比洵追要强许多,一路上强忍着因走动衣物摩擦伤口的疼痛。在走之前,洵追仔细看了下俞聂生后背上的伤,不说比他几个月前后背被人砍了一刀的严重,可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夜他在俞聂生面前说为什么不逃,俞聂生在睡梦中回答他说不。已经要了命的关系,不逃更待何时?洵追安顿俞聂生躺下,他不是大夫,不敢轻易碰俞聂生。俞聂生回房挨着枕头,整个人双目无神几近昏迷。洵追正要找宋南屏,他的胸前和一条手臂,两只手还沾着俞聂生的血,刚转身便看到正走进来的山庄内的大夫。看到俞聂生的伤他震惊之余尚还能说风凉话,扶着俞聂生回房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此刻,洵追的愤怒伴随着大夫越走越近而忍不住笑出声。“滚!”洵追冷道。“庄主吩咐我来看看小爷的伤。”大夫道,“还请公子在前厅等待片刻。”“我说滚,听不懂吗?”洵追拔高声音。“请小公子体谅。”体谅?体谅薄阎将俞聂生搞出一身伤,旁观的人还要冷眼相待吗?果真成为好朋友是需要条件的。晏昭和能够以死解脱朝堂的束缚,薄阎也能将自己的愤怒全部都撒在俞聂生身上。“他犯了什么罪,要被庄主毒打?”洵追冷道。洵追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瓷杯,大夫绕过洵追对俞聂生道:“小爷,庄主说您不能拒绝。”“嘭!”凳子受外力,骨碌碌滚到大夫脚边。洵追慢条斯理收脚,“俞聂生我带走了。”“公子。”大夫笑道,“您别为难我,我就是一个大夫。”洵追后退几步重回俞聂生面前,蹲下轻声说:“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