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晏昭和身后是懵懂幼童,面前是凶猛的豺狼,夹在中间的他就这样无奈地将四公主嫁了出去。如果是嫁八公主的那个时候嫁的是四公主,只要四公主不愿意,不嫁也就不嫁没什么大不了。只可惜生不逢时。沐浴后,待到头发全干,洵追找来一根发带将长发紧紧系成一个马尾,再用发簪将其固定。换好入夜不易被人发现的深色衣裳,趁夜离宫。雨幕是黑夜最好掩面的纱,洵追打着伞绕过禁军,路过御膳房还顺走一根黄瓜,成功出宫后刚好吃完。洵追丢掉不能吃的黄瓜柄,暗暗夸赞自己轻功了得。他轻手轻脚穿过小巷,时刻握好别在腰上的佩剑。按照楚泱所说,崇王将侍妾送走本不是什么大事,谁家没几个送到庄子的侍妾?听楚泱的意思,崇王太小心翼翼,其中一定有诈。楚泱和晏昭和有一样的毛病,疑心太重,总觉得世上所有人都要害死自己。洵追听到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连忙跳上房顶。远远走来两人,戴着斗笠,吃力地推着一辆推车。两人腰都弯地极低,推车上的东西摞地老高,用草席子盖着看不出来是什么。那两人气喘吁吁也不忘聊天,洵追稍稍凑近去听。“今天的有点多。”高个子的说。“才三个,不过也太重了。”稍矮的那个道。高个子打了个喷嚏,“放在最底下那个肚子那么大,能不重吗?”“我家婆子怀孕我知道,像她这么大的,应该马上就要临盆,可惜了。”洵追皱眉,右手握紧剑柄,慢慢将剑抽出半分。“快点!一会要是遇上巡夜,咱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高个子催促。那两人推着车飞快离去,洵追趴在房顶许久,直到袖口被雨水浸湿才重新回过神来。刚刚那两人所说,再加上推车的重量,那辆车上很有可能是——死人。他们提起过“今天”和“才”,说明并不是第一次晚上出来做,显然是习以为常。洵追跳下房顶,抄近道折回宫中,他站在门口让禁军去叫楚泱。楚泱匆匆赶来,脸色并不好,他身边的那几个下属一副怂兮兮的模样,显然是刚被骂过。“陛下!”楚泱扑过来跪倒。洵追自知自己有错在先,悻悻摆手示意楚泱不必行大礼。他伸手问楚泱要纸笔,楚泱这次有经验,来时便叫下属带了纸笔过来。“刚刚看到有人推着应该是装尸体的车出城,快去让守城门的人将那辆车拦下。”洵追想了想又写道,“不过也有可能不是通过城门出城,城北城南都有荒山,你派人去那边也找找。”楚泱沉声:“什么推车?大概是什么样子?”“普通农民耕种搬运重物的推车,很大,一人高的那种。”洵追在纸上简单画一个轮廓。也不知道为什么,洵追潜意识里把崇王送走侍妾这件事和刚刚看到的推车联系在一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过分巧合,死的似乎全是女人。楚泱迅速派了一个小队的禁军便衣离去,禁军离去时身上都带有兵器和烟花,一旦有任何异动,燃放烟花立即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陛下可还有什么细节?”楚泱问。洵追沉默,目光晦暗地看着楚泱缓缓写道:“大统领有没有发现,最近的所有事情都不太对劲。”“有。”楚泱立即回答。“比如?”“莺歌小筑的案子,虽然臣没直接参与,但也审过几个人,那些人对玉碧的死和后院的尸体似乎都没什么感情。臣指的是他们对此并不惊讶,而且也没有人该有的同情心。”洵追没有想到楚泱感到诧异的居然是这个。“就算不说莺歌小筑,单论这件事在京城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小。”洵追在新的一张纸上写:“死的都是女人。”楚泱一怔。“刚刚推车上死的也是女人,莺歌小筑死的也是女人,崇王送走的也是。”洵追没再写下去,话说到这份上楚泱总该明白。“也是女人!”楚泱猛地后退一步,将身后的凳子撞翻。“这些昭王殿下知道吗?”楚泱下意识问。晏昭和恐怕是最先知道的,洵追想,连他都能想到这一层,晏昭和怎么会想不到?他今日只是第一次看到,但那些人在自己看到之前已经做过很多回,凭晏昭和的本事,京城任何风吹草动都逃过不过他的眼睛。崇王的侍妾没在他的计算之内,但并不影响晏昭和的判断。洵追越想越深,没有发现自己的体温在飞速上升,直到他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疼痛让他略微冷静一点,轻轻揉揉僵硬的面颊写道:“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晏昭和南下到底是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