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叶时雨少了不少宫中的疏离感,倒像个富户的俊俏小公子一般,却又因在天家身边久了,整个人神清骨秀,气质不凡,让人不由得忽略了他的年纪。“在下还未曾好好谢过田大人。”叶时雨命人奉上了茶,“这是明前的雪毫,便以茶代酒,以谢田大人厚爱。”“不敢当不敢当。”田启姿态摆得极低,见叶时雨屏退了下人这才道,“在下在随宁府时便想结交公公,奈何没什么机会。”“田大人有话便请直说。”见叶时雨直爽,田启一笑道,“确有点小事,这在下来了京城,随宁府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有一人选想托公公美言几句。”“田大人,叶某可不懂朝堂上的事,这……”叶时雨轻轻摇了下头,吹散了杯中漂浮的茶叶,轻抿了一口,“田大人还是尝尝这茶吧。”“叶公公知道随宁府的状况,在下也不跟您绕弯子了。”田启站起来拱手道,“在下推荐的此人乃是我的学生,还望公公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若是他接任了随宁知府,那必然不会亏待了公公您的。”随宁知府因太皇太后早就属意给薛家人,这事儿如今正闹得皇上心中不痛快,高靖南当然知道随宁府是薛家的聚宝盆,当初他当皇子时还不觉得如何,可如今做了皇上眼看着这富庶之地要落在外戚手中,自然心中不虞。叶时雨接过田启递上来的名帖,表面上皱起眉,心中确实松了口气,此人名字见过,还真是高靖南有意的人选,几次想朱批却没能下决心忤逆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但他仍是思索了半晌才道,“推一把倒也不是不能,至于有没有用便不知了。”田启闻言大喜,忙不迭地说些客套话,然后极有眼色地告辞了。过了几日,叶时雨见高靖南又摊开了这人的名帖,便趁着奉茶之时忽然感慨道,“皇上,这天眼见热了起来,奴才倒是想念王府里的浮碧轩了,夏日里就数那儿最清爽。”“那是你。”高靖南斜睨了一眼,“没事便跑去偷懒,朕哪有那闲工夫功夫,怎么突然想起王府了。”“这不见着田大人便想起来了。”叶时雨边收拾批过的奏折边道,“奴才喜欢随宁府,也不知现下是哪位大人接任了。”提及此事,原本还有心情闲聊的高靖南沉下了脸,这几日太皇太后催得紧,就连近日回朝的舅舅也提了两回。“你觉着随宁府当让谁接任?”“这种事奴才哪知道。”叶时雨像是被吓着了,但他又一思索,“无论是谁,那必得是能让皇上心里舒坦的。”“心里舒坦?”高靖南不禁失笑,“朝堂上的事若这样简单便好了。”“奴才可不懂那些,只觉得若是有人硬要让皇上心中不悦之人担了要职,那便是逆了天威。”叶时雨正色道,“无论是谁,敢逆了天威便是犯了欺君重罪。”高靖南微怔,继而冷笑,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内侍都懂的道理,可那些位高权重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此事他若妥协,那今后谁还能将他的话当圣旨,怕都要去太皇太后的福宁宫请旨了!此事本又要掀起一阵波澜,可没想到的是,一直昏迷中的太上皇病情突然恶化了。太上皇病情忽然危重,太医们纷纷摇头,虽不敢直说但众人皆知,也就个把月的时候了,眼看着国丧将至,这让剑拔弩张的双方都暂且停了下来。突听闻此消息,叶时雨先是心中一惊,而后想到的却是在封地的皇子们必定要速速赶回来,也就是说,殿下要回京了!其实这些皇子们,高成樾已无太子之衔一直被软禁在宫中,三皇子高显允早就不中用了,已于一年前搬到了别宫,美其名曰休养,其实不过是给他找了个等死的地方。而五皇子高林渊听说围猎时从马上摔了下来,好容易保住了一条命,双腿却废了,这个叶时雨知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惹了高靖南。六皇子与七皇子虽还年幼,但自打高靖南登基便将其母子分离,跟着奶妈婆子们就去了封地。这么一算下来,竟只剩下高长风年纪相当,平平安安。叶时雨心中虽盼着见他,可这么细想下来反而觉得害怕,当高靖南见着已近弱冠之年的高长风,这心中还不知会生出什么心思来。,可即便龙潭虎穴,高长风也必得回来。如今宫中上下虽为了太上皇病重而忙碌,丧事所需用品也悄无声息地准备着,叶时雨足足忙了十余天,高靖南终于放他喘口气,担心留在宫中总有些杂事来烦,他干脆出宫回了宅子。这宅子里还剩下一个婆子和一个仆役,这两个是当初田启从集市上找来凑数的,身家干净,其余的他都以不常回来,不养这些人为由遣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