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哪种可能,他沈青樾都不用亲自出面指认吏部。
沈奚确实是太子|党,但这多半是因为沈婧的缘故,否则凭他的智计,在这群王割据,各方势力林立的朝堂下,未必不能如柳昀一样先作壁上观。
在这乱流之中,立场若站得太早太坚定,几乎等同求死。
昨夜他早堪破马府之局,若他真想将马府中七王心腹一网打尽,大可以让羽林卫先锋先将马府围得水泄不通,甚么下毒的暗杀的一个跑不出去。
退一步说,就算有人跑了,他都不用苏晋出面作证,只要一碗茶的功夫,他就可以凑齐假的证人证据毒酒血刀,然后一一摆在曾友谅跟前指认他。
但他不愿,他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所以他让苏晋来。
这就是沈青樾,凡事都为都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反正在他看来,这里留一丝缝,那里留一道口,凑在一起狡兔三窟,指不定哪天就成了他的容身之处。
他这点心思,连朱悯达都未曾参破,还以为他在尽心尽力地办事呢,却不料被柳朝明看透了。
沈奚“啧啧”两声,摇头道:“柳昀,你知道我最讨厌你甚么吗?你平时摆摆高深装装莫测便罢了,我最讨厌你现在这副洞若观火锋芒毕露的样子。”
柳朝明淡淡道:“彼此彼此,沈侍郎一步百算,更令柳某心折。”
沈奚凑近道:“让我猜猜,柳大人今日的戾气为何这么重?”然后把折扇往掌心一敲,恍然道,“哦,可是因为我把苏时雨推到了风头浪尖上?”他往椅背上一靠,挑起扇子指点江山,“你也不想想,她这样的身份,迟早要在刀山火海里蹚过一遭,昨夜不是我,不是她够机敏,指不定已经死了呢。”
话虽没错,听起来却不入耳。
柳朝明转脸看着他,忽然道:“沈侍郎今日这么心浮气躁,是太子殿下又命你杀人了?”
沈奚从来无所谓的神色在听到这一句后忽然变得凌厉,笑容一下便收了:“柳御史气度高华,难道手上就没沾过血?”他负手起身,冷笑了一声,“大家都不干净,谁也别说谁。”
柳朝明平静道:“正是,沈侍郎自在帐中运筹帷幄,都察院的事,比千里更远,侍郎便不必管了罢。”
沈奚回过头来,双眼忽然一弯:“柳御史所言甚是,帝王有帝王的制衡之术,我等臣子也该有自己的求存之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