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法深指着地面上,散落的书信和药方比外面的寒冬还凛冽,他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带了颤抖,说不尽的痛恨:“你好好看看,这可是五年前你在武康德兴堂给大夫要的藏红花,你仔细瞧瞧,这些书信可是你和那大夫一起串通好怎么下药毒害沈钦?”沈法深的话,像极了外面的飞雪,冷的让人害怕。刘兰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手足无措的看向门边,眼神不自觉的转了转,刚好看到站在门前低垂着头的沈妙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十分诡异,只是一眼,刘兰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不简单,今天的宛若三堂会审直直要把她整个人弄得都虚脱一般,如此看起来倒是有人别有用心。否则,怎么会时隔多年,旧事重提?“法深,法深,都是她!是她陷害我们的!”刘兰指着沈妙容,疯了一样的大声的嘶吼,没有了在青兰轩的趾高气扬,也没有了雍容华贵的气势,眼中疯狂的怒火泼向沈妙容。顺着刘兰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沈妙容一身淡黄色的衣裙不显不露,唯唯诺诺的样子十分谦恭。沈妙容今年不过十几岁,要不是自己的儿子沈钦,沈法深是不会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孩子,沈家的二小姐,当年不过是在青楼的流连,没想到他一时欢喜,让高梅居然怀了孕,这才有了沈妙容。这孩子,性格孤僻,根本就没有在沈府有多大的动静,沈法深自然是不在意的,现在突然被刘兰这么一指,倒是有点害怕的往后一退。况且吴兴太守陈蒨也向他们家提亲,要迎娶的不是沈府最得意的大小姐沈妙华,而是不为人知的沈府二小姐沈妙容。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二女儿,一想到这,他就觉得有点愧疚。“你说什么胡话?”沈法深十分威严,瞟向刘兰,“教养十年都管不住自己的女儿,沈妙月几天前可是到直阁将军府给人家公子偷送书信?沈妙容足不出户,性子恬静,怎会有此等心机城府,你这婆娘,居然还妄想污蔑别人!”沈妙月在看到刚才事情的经过,整个人仿若经受了晴天霹雳一般的瘫坐下来,现在听到父亲这样说更是抖如筛糠,明媚的眼眸只剩下丝丝惧意和羞愤,躲在母亲身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刘兰连连求饶,直说不敢,沈法深一眼都不想看到她,拍案而起:“明日我会休了你,从此你和沈府没有任何关系。”刘兰听到这句话,直接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整整三十岁了,沈法深却说要休掉她。在一个半老徐娘的年纪,被休掉辩驳到底是无益的,她知道沈法深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那么就不容更改。白雪有佳人沈府的大堂里,十分冷清,刚才虽然没有动刑,但却和动刑没有多大区别,刚才还是老爷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却宛若一个阶下囚一般,刘兰从来时的神采奕奕到现在一个人也没有的灰头土脸,门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沈法深搂着大夫人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不过是一个弃妇,沈妙月搂着自己的母亲哭得梨花落雨,十分凄楚,让人听着她的哭声都心疼,但是沈妙容听见之后,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但她的脸上还是平静的像是一潭湖水,毫无波澜。白雪皑皑一大片,空中还飘着三四片雪花,是个冬天该有的样子。沈妙容站在雪地里,没有打伞,也没有带保暖的炉子,风一缕缕吹过来,刮在她的脸上,像是尖锐的刀,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疼。脚下雪地上的雪慢慢融化成水,渐渐浸入沈妙容的鞋袜,脚底一阵冰凉。沈钦看到沈妙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淡黄色的裙摆随着吹来的风摇摆不定,婆娑了雪花的眼,只是不住地落在沈妙容的肩头,沈钦看着一时之间不觉眼间有些恍惚。世上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说的不过如此,但她穿的未免有些单薄,沈钦缓缓走过去,为沈妙容披上披风,手放在沈妙容的肩上,满心都是心疼:“容妹,你怎的还站在雪地里,不冷么?”沈妙容没有说话,神情微动,眸色多了几分柔意。“哥哥穿的这样单薄,难不成不冷么?怎的还将这披风让与妹妹?”她良久过后,转过身冲着沈钦甜甜一笑,反问。“容妹都不嫌冷,哥哥自然是不嫌冷的,倒是那今天那恶人除之而后快,不知你是否觉得开心?”沈钦把披风的带子紧紧系住,揉了揉沈妙容的头发。沈妙容听到这句话,刚才甜甜的笑容一闪而过,她神情黯淡起来,嘴角微抿,她的眼睛却显出和这个年龄不符合的年少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