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话怎么说都可以。”谭越道。
“玉门派掌门人,实不容你如此污蔑。”秦意道。
谭越的话说得很有分寸,他不敢多说上一个字,更不会说他没根据,只因他怕的就是李凤迤真的拿得出根据来,可是秦意偏偏挑了不该说的字眼说,谭越没好气地暗中翻了个白眼,果然李凤迤接着秦意的话就道:“秦掌门,是不是污蔑,可由不得你一句话,你看我现在坐在这里被人审的情况,也由不得我再污蔑任何人吧?”
他把这句“污蔑”挡了回去,而且挡得甚是理直气壮,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的确如此,他都是被审的人了,难道还能胡言乱语不成?而且不是华山派和玉门派的人,可都是兴致勃勃地竖起了耳朵听着呢,这些说起来就算是陈年旧事,可却是事关两大江湖门派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要说没兴趣那就是惺惺作态了,不然的话,他们也不需要巴巴在这少室山风餐露宿一天一天等着,等的,可不就是这等好戏嘛!
秦意被李凤迤的话一堵,暂时不知道怎么反驳,谭越这时就算不愿说多错多也得开口:“秦掌门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是否真如李公子所言,谭某必然会会同秦掌门一起调查清楚。”
他话说到这里,意思很明显,不愿让李凤迤再“深谈”下去,秦意也瞬间会意了过来,改了语调却生硬地不行,却仍是道:“自然,秦意必定会和谭掌门调查清楚。”
偏偏李凤迤对于这二人的“言下之意”半点都没打算附和,他径自转向无寂道:“方丈大师,华山派的钟毓琼方丈大师认识吧?”
“认识。”无寂回答。
钟毓琼听过的人不少,一来他是华山派被传为最有天赋的使剑高手,二来,他死的时候过于年轻,而且凶手至今为明,只是李凤迤在刚才那一席话之后偏又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这让在场的人多多少少联系了起来,可这种模糊的联系自然是不足够的,于是李凤迤继续将一切空白补充完整道:“钟毓琼被人约至后山,那里本就是华山派禁地,他绝不会想到事先有人藏在那里,不过人在做天在看,玉微山暗算了钟毓琼之后,在下山途中不小心被人看见了,他当下就杀了那个人,情急间他忘了掩饰,用的是他最惯用的鸣玉剑法,一剑毙命,他将人杀死后才意识到不能留下尸体,便直接把尸体抛下了山崖,不巧的是尸体被人发现,所以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玉微山曾在后山出现过,当然,口说无凭,尸体经过那么多年也早就腐烂,不过幸而鸣玉剑法伤可入骨,就算尸体腐烂,从骸骨上也能看出这致命的一击,再者,有一种药草也非常巧合地只有华山崖底才有,偏偏尸体落下去的时候,在长满这种药草的湖底浸了多年,就算它被搬至别处,单凭这股味道就足够证明了,现在,就差死亡时间,若这具尸体和钟毓琼的死亡时间一致,那就没什么可再怀疑的,你们要不要来猜一猜,玉微山还留下了什么漏洞?”
这当然没人能猜得出来,要说巧合太多,那也只能说明亏心事还是别做的好,再听李凤迤这样一说,之前已经觉得漏洞足够多,哪儿能想到原来还有更多的漏洞,这一听,还真同情那个玉微山,多杀了一个人,风险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但事实上若不是为了掩盖前一件杀人案,也就不会有事后的麻烦,而李凤迤说得如此面面俱到,除了他最后还留下一点悬念以外,刚才说的一切都像是他亲眼所见那样,不过就算是要怀疑,那么就变成他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怀疑,而且怀疑得要有足够的理由才能继续怀疑下去,只可惜李凤迤每说出一件后头都跟了能够轻易查证的事实,除非连尸骸也消失不见,那么这一切才完全不成立。
“哦,那具骸骨刚好被我带来了……”李凤迤突然想到了一样又说,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冲方丈大师点了点头,方丈大师便命弟子将棺柩抬至众人面前。
棺柩内自然只有一具骸骨,剑伤在下颔骨和锁骨之间的脊椎上,即是一剑封喉,那一剑之后,估计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不到片刻人就断了气,另外,肋骨、脊椎和腿骨有三处折断,想必就是掉落山崖造成的,骸骨边上,放着好大一簇已经干瘪的草,这恐怕就是李凤迤所说只有华山山崖底下才有的药草,这也是可以证明的,因为现在这些草就在棺柩里,在场那么多人,只要有一个人在华山以外的地方见过这种草,那么李凤迤所说的就不成立,反之,便再一次证实李凤迤所言非虚,再退一步说,这种草那么多人见了,若是有人不信,自是可以四处寻找调查,李凤迤把这一切都摊开在了阳光之下,等于是将两个门派的丑事都抖露了出来。
事已至此,谭越和秦意没法再辩驳什么,他们离开座位检视了骸骨上的伤痕,那的的确确是玉微山所留下的,而那草秦意不识得,谭越却是认识的,他的脸越来越黑,连面无表情都已经无法维持,秦意见他的脸色,不由暗叹一声,他们此时已经不想再问死亡时间的问题,恐怕多问一句,从李凤迤口中所道出的事实就更让人难以承受,更甚至,他们连玉微山是被谁杀死的都已经不想再多问一句了。
可他们不问,自是有人要问,那个问话的人可能单纯只是好奇,因他坐在人群里,是以只能用了内力,用着能让李凤迤能够听见的程度问:“那玉微山又是被谁给杀死的?”
这话其实就算他不问,也有人会问,李凤迤听见后,便淡淡道:“谭掌门,秦掌门,在茶庄的时候,你们应该就知道玉微山是被何人所杀的吧?事到如今,你们觉得还能继续隐瞒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