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的超市在一条主路上,大红门脸金字招牌,要多俗艳有多俗艳。车位不好找,根本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有些摆摊的还占了路边的道,得亏顾文曦的停车水平高,成功挤进一辆面包车和皮卡车之间。超市里的面积不大,都是些吃喝和基本日用品,跟大城市的卖场没法比。“你买这么多啊?”顾文曦看着渐渐堆高起来的购物车,光米就买了好几袋。“要帮别人带一些。”“谁啊?”“胜伯,”杜云砚又拿了桶油放在车里,“就是那天你碰见的老伯。”“哦……”顾文曦记得那个热心肠的老人,要不是他叫来杜云砚,自己的车还不知道怎样呢,“你和他很熟吗?”“邻居,”杜云砚继续往前推车,“村里人基本都挺熟。”“那倒是。”小地方不像城市里,同栋楼里住的人一年都不见得能打几次招呼。“哎,今天幸好我开车来吧?不然你哪能买这么多。”杜云砚略一撇嘴:“如果我自己来,少买一些就行了。”“嘁,”顾文曦不屑,“你就不能承认一下,我也有有用的时候吗?”“嗯,你有点用。”杜云砚敷衍地说完,走向卖肉的柜台。负责称肉的师傅大概认识他:“老板,过来了啊?”“嗯,”杜云砚略向前探着身子看了一阵,“麻烦切一块腱子肉。”顾文曦连忙上前:“你平时不是吃素吗?”“你不想吃肉?”杜云砚说,“后天就是周日了。”顾文曦终于想起周日开荤的事,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民宿的客人了,住宿费还没着落,哪吃得起肉。“那个……我不用了,”他拉住杜云砚,对切肉的师傅说,“不好意思,我们不要了。”“你真不吃了?”杜云砚疑惑地问。“不用,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顾文曦努力做出不给人添麻烦的乖宝宝模样,“不必考虑我。”“那好吧,”杜云砚也很干脆,立即推车转身,“可以回去了。”两个人从超市回村,直接把车停到胜伯的家门口,杜云砚让顾文曦下车一起帮忙送些东西。胜伯的本名叫云胜,家里也是栋独立矮楼,楼前的庭院草木繁茂,一只花尾大公鸡神气地溜达过草地,尖嘴往地上一叨,叼起个小虫吞下去。顾文曦怀疑每天早上听到的打鸣声就是这只公鸡发出的。胜伯正和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阿婆在院子里晾晒被子。“胜伯,”杜云砚立刻放下东西,“我帮你们吧。”老人仍旧像前几天一样,手上不停比划。“没事,不用客气。”杜云砚将被子搭过长绳,顾文曦上前,学着他的样子,将另一面理平,边上用夹子夹住。树下,阳光投下斑驳的影,影随风动,摇曳变幻。“麻烦你们啦。”老年女性粗粝的嗓音吓了顾文曦一跳,回头见那个阿婆冲着他笑,额头上现出深深的两道长印。“刘婶,”杜云砚高声说,“最近身体怎么样?”“挺好的!”她的嗓门又大又亮,杜云砚凑近顾文曦:“刘婶的耳朵不好,说话声音比较大。”“哦。”顾文曦点点头。看起来刘婶和胜伯是老两口,一个不会说话,一个听力不好,倒不妨碍他们之间的交流,胜伯的手势刘婶都能看懂。杜云砚二人将买来的一些东西拿进屋去。屋檐下挂着成串的熏肉条,味道很重,顾文曦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腹中馋虫作乱,早知道刚才就不制止杜云砚买肉了。从屋里出来,前院的小折叠桌上多了个果盘,刘婶招呼他们:“来吃柿饼吧。”杜云砚没客气,示意顾文曦一起用院里的水槽洗手,然后围坐在桌边。胜伯端来了茶。顾文曦念及前次的事,特意向他道谢,胜伯摆摆手,指了指桌上的茶,让他趁热喝。“这是自己做的,”杜云砚拿起小块的柿饼,向顾文曦介绍,“跟市面上的不一样。”红色的圆形果干中间凹进一个结,表面凝了层细细的白霜,尝起来甜而清爽,不软不硬,确实不错。顾文曦吃着果子,听他们闲聊,依旧是他不甚明了的村事相关。花尾公鸡往屋后去了,不见了踪影。一人吃过两块饼,杜云砚站起来要走,刘婶还想多留他们坐坐。“不了,刘婶,家里还有活呢。”“那就带些回去,你们等我一下。”她进屋去找袋子。“你经常帮他们买东西吗?”从杜云砚和老夫妇刚才的闲谈中,顾文曦不难得出这个结论。“邻里之间帮帮忙没什么。”村里人朴实,互相帮助或许真的常见,顾文曦只觉难以把杜云砚这个人和“热心肠”画上等号。当然这种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他对杜云砚的了解实属有限,没必要给人贴个特定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