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珂面无表情道:“死的好。谁让她自不量力,想替皇上生儿子。”
冯绰对这件事,还心有余悸。毕竟同是皇上的枕边人,时常还见面,一块说过话的,突然说死就死了。姑母平日里对她们那样亲热疼爱,可是下这种毒手也丝毫不心软,冯珂想想,觉得有些害怕。没想到冯珂这样镇定平静地说出来。
冯绰低着头,也没说什么。
她姐姐性格一向很活泼开朗,冯绰觉得她是善良的女孩。这话说的,隐约有点恶毒,不像善良人说的话了。冯珂流了产虽然可怜,但总比林氏好,林氏连命都没了。冯珂这样说人家,有点太过。冯绰感觉怪怪的,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想冯珂可能是伤心过度,受了刺激。
“太后把拓拔恂抱去了崇政殿,要亲自抚养。”
冯珂说:“那是要立太子了。”
冯绰说:“应该是。”
冯珂心里,隐约对太后产生了一点怨恨。一点,连她自己都难以察觉。太后,她怎么能这样呢?自己这个亲侄女才刚流产,她就去捧别人的儿子了。她有为自己的以后打算过吗?拓拔恂当了太子,以后她在宫中怎么立足?
她还在悲痛中,太后却高高兴兴地抚养起太子了。
她头一次,对姑母产生了怀疑。头一次对姑母感到了不信任。
她心里很不安。
产后的虚弱,让她长久地头晕,无法饮食,呼吸总像是接不上。身体像被掏空了一般,精神也空洞洞的。她好像变成了一朵风中的柳絮,忽然感觉孤单冷落,寂寞无所依。
勉强能下地了,她带着病体,轻轻踏入太后寝宫。这个倒春寒的夜里,已经是子时,鸡狗都歇了,太后却仍然没有歇睡。她站在帘子外,就听到里面有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相当刺耳。
她掀开帘子,走进去,见太后正坐在榻上,抱着婴儿在哄。她面带着轻松愉悦的微笑,像是十分高兴。
冯珂轻轻叫了一声:“姑母……”
她惊讶地发现,拓拔宏竟然也在这里。
这个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他在这做什么呢?
不过拓拔宏确实在。
恂儿夜哭,太后在哄他,用小调羹盛了羊乳喂他。太后卸了妆的,素面无粉黛,肌肤看着还是那样年轻白嫩,恬静温柔的像一朵牡丹,眉目五官都是带了媚的。冯珂长得也好看,但她总觉得自己的漂亮很单调,比不上姑母有魅力。
她穿了藕色的薄纱衣。
不是平日的穿着,而是就寝时穿的寝衣,薄的贴在身上,衣料柔软垂顺地逶迤在地。从冯珂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她优美而单薄的肩背。颈部的线条如同天鹅,隐约能感觉到丰盈的胸部和纤细柔软的腰肢。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拓拔宏穿着银色窄襟小袖长袍,白袜皂靴,明显是白日的打扮,还没有更衣。
拓拔宏手里拿着碗,碗里盛着雪白的羊乳,太后用调羹,从他手里的碗中一勺一勺盛取羊乳喂拓拔恂。两人目光专注地围着太后怀中这个婴儿,笑容生机勃勃。
她忽然感觉这一幕有些刺眼。
这气氛太和谐了,太明亮了。拓拔宏太乖了,乖的像个小孩子,眼神都透着认真。冯珂从没见过他在哪个女人面前这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