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舟看他安安静静的坐着,吃相斯文,连咀嚼的角度都似乎没有偏差,处处透着隐忍和克制,好像稍有差池就会大祸临头那样,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安,就像是又被提纯了一遍,更加浓郁了。
“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沈屹舟试探着问。
“哦,官方的通稿已经发了,热度现在已经压了下去,招商会虽然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并没有撼动根本,我问过医生,最多再一周就能出院,你放心。”陆留白说的一板一眼,像在回答记者提问一样滴水不漏,那模样简直恨不得他立刻就能痊愈奔赴管理一线主持大局,绝不会让领导有丝毫的失望。
领导半晌没说话,他开始注意到面对陆留白时的无力。
他们之间似乎总横亘着一些没办法辨别边界的隔阂。
“留白,你都不怕吗?”沈屹舟捧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挲。
陆留白凝滞了一下:“只是一场无厘头的突发事件而已,那个疯子已经被关回去了,不会有事。”他看着他的眼睛里酝酿着许多无法说出口的情愫,沈屹舟仔细分辨,却依然看不明白夹杂着隐忍的退缩,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么?那就好。”最后他苦笑道。
陆留白只当又逃过一劫,没注意到沈屹舟的心潮翻涌,大约也是心力不足,他又躺了下来,眼看着夜幕降临,胸口的钝痛已经变得麻木,他忽然问道:“你戏拍完了吗?”
沈屹舟无声冷笑,果然又给他下了逐客令。
“你赶不走我,我要留下来保护你。”沈屹舟勾唇一笑,眼底却一片冰凉,他一语双关,敏锐的感受到了陆留白突变的脸色。
“你不用”他试图再次阻拦,沈屹舟却打断了他的话:“介于最近这些糟心事已经威胁到了你的安危,我不可能置身事外,你放心,你处理你的,我处理我的,我保证绝对不干涉你的行动,但同样的,你也别干涉我的。”
空气如流沙般粘稠,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拖曳着这无声的对峙如同静止一般。
在这短暂的停顿里,陆留白的大脑如同电子检索工具一样,把所有零碎的信息都飞速的过了一遍,那些蛰伏在深渊的记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抽丝剥茧后的关联人物最终他似乎确认了所谓的疏漏暂时还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于是又披上了从容不迫的战甲:“随你。”
沈屹舟胸口电闪雷鸣,脸上不见丝毫喜色。明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却敏感的察觉出了陆留白故作豁达中的欲盖弥彰。
“咚咚咚。”这时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沈屹舟和陆留白同时回头,朱点墨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文质彬彬的站在病房门口。
沈屹舟第一反应是抄起椅子把这碍眼的货打出去,下意识一看陆留白,显然他也对这位贵客的到来深感意外。
“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朱点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温和的迈步走进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花瓶,自顾自的将花插好,摆在了床头柜上。
这个逼装的,强行给自己加了个滤镜。
沈屹舟在心里从头到脚把朱点墨挑剔了一遍,才堪堪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
“多谢。”上门是客,按理说也该给人家倒杯水喝,但陆留白深深打量了家属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的神色之后,果断的选择了干巴巴的撂个嘴子。
朱点墨倒是不见外,从饮水机旁边的茶水台上抽出了一包立顿红茶,边泡边问:“你喝吗?”
他用的是你,不是你们,当中的恶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不用,我不渴。”陆留白急忙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