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徐怀安身旁的小厮都是能人异士,有以一敌十的本事也?未可知,亦或者梁国公府为?徐怀安此次出行配备了好些?暗卫。
这些?暗卫都蛰伏在?暗处,不到紧要关头不会轻易现身。
思来想去,鲍二还是觉得?这个猜测更靠谱一些?,便收起了与家丁插科打诨的心思,只聚精会神地驾马行路。
而车厢内端坐着的苏婉宁却数次掀开了车帘,借着缕缕清辉般的月色去打量后?头骑在?马背上的徐怀安。
短暂的视线交锋,月华与夜色为?苏婉宁做了掩护,让她能恣意地打量一回?徐怀安。
她想,她是真?的看不透徐怀安这个人。
苏婉宁承认自己?有几分姿色,可却没有美到能与萤月争辉的地步。
徐怀安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识过,定然不会因?美色二字便心悦上了她。
至于性情和人品,苏婉宁自我审视一番也?觉得?自己?处处妥帖,可却不如京里那几个虎门将?女英姿飒爽、洒脱明艳,若论温婉柔善,自有人比她更合徐怀安的心意。
她以为?自己?离开京城后?便能与京城里的种种事务都撇清了联系。
任凭苏婉宁如何遥想,也?不会预料到徐怀安会从京城追来扬州。
这一回?她又?被徐怀安所救,前头的纠葛与恩情又?一股脑地冒到了她跟前,如山般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所适从。
约莫一刻钟后?,月牙上前捏了捏苏婉宁的柔荑,只道:“鲍管事说还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津南的驿站,到时?奴婢去向店家讨两个汤婆子?来。”
苏婉宁摇摇头,知晓今夜舟车劳顿,丫鬟们也?是又?累又?怕,哪里还能抽出心神来照顾她。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我罩了件斗篷,也?不觉得?冷。”苏婉宁道。
月牙点点头,朝丹蔻递去个意味深长的眸色。
丹蔻便适时?地出声?道:“姑娘,徐世子?他……”
两个贴身丫鬟最知晓苏婉宁的心思,明白她的纠葛与犹豫,更知晓她是个心性多么坚韧的女子?。
情爱一事本是不能强求,更何况她们的姑娘刚才脱离了龙潭虎穴,正想着要去扬州散心游玩一番,谁曾想会遇上匪贼这样的祸事。
遇见这样的灾祸已是十分倒霉,被迫又?欠了一笔徐世子?的恩情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这笔恩情已然重如泰山,对于苏婉宁而言,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偿还一二。
月牙和丹蔻几乎能感同?身受地体悟到苏婉宁的纠结与不安。
她们作为?贴身丫鬟,能做的也?有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旁。恩情归恩情,若是徐世子?想挟恩相报,逼迫着她们姑娘做她不愿意的事,月牙和丹蔻也?不会同?意。
“这里离津南的驿站还有一段距离,姑娘不如先睡一会儿吧。”月牙柔声?劝道。
苏婉宁心间思绪繁杂,理来理去都理不出半点头绪来,索性便阖上眼休憩了一会儿。
后?半夜的夜色万分宁静。
车队行到津南境的驿站时?,月牙和丹蔻才唤醒了苏婉宁。
津南的驿站还算干净和齐全,二楼还有陈设清雅些?的厢房。苏婉宁才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巧听见鲍二在?与驿站的掌柜杀价,掌柜的正在?说二楼厢屋里的陈设花了多少银子?。
苏婉宁便望向了缀在?后?头的徐怀安,见他已翻身下马,踩着夜色走到了她身前,便笑着道:“这间屋子?,便留给徐世子?吧。”
纵然她知晓自己?欠徐怀安的恩情难以偿还,可若是能先偿还一点,总也?是件好事。
许是她此刻忽闪颤动的睫羽太过慌乱,又?或许是徐怀安勘破了她的内心,明白她的不安和惶恐已代替了其余的情绪,便点头应了下来。
“好。”他嗓音清冽如淡薄的轻烟。
苏婉宁旋即如释重负地一笑,便指派着鲍二家的和丫鬟婆子?们进驿站休息。
这一夜,充斥着兵荒马乱的糟乱与危险,苏婉宁这颗高悬着的心直到躺进驿站床榻里的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落了地。
月牙和丹蔻替她铺好了床盖,可瞥了眼这厢屋粗陋又?简朴的陈设,以及那一股似有似无的霉味后?,都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这厢屋的环境如此残破,连她们这些?丫鬟也?难以忍受,又?何况是苏婉宁?
就在?月牙将?茶盏放在?木桌之上,只是轻轻搁了下去,那木桌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后?,她便略显急躁地说道:“姑娘,不如奴婢出去瞧瞧有没有别的空闲屋子??这霉味如此刺鼻,连我们带来的熏香都无法驱散这等异味,您夜间该如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