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他。自从他入行以来,父亲的面子大过天,哪个小明星见了他不是狠狠地巴结,有谁敢这样对他。
骆明擎软绵绵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不过,你也给我点甜头怎么样。”
黎羚动作一顿:“什么甜头。”
“教我演戏啊。”骆明擎说,“经纪人都跟我说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老师呢。”
他抬起手,将房门打开了一些,明晃晃的光线倾泻进来:“我的房间随时欢迎你。”
里面很干净,被打扫得整洁一新,和导演的房间并没有任何差别。
但白惨惨的光照了出来,照着门口大明星的脸,他后背微微佝偻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眼中与年龄不相符的疲惫,都无所遁形。
像是在黑暗里待了太久,难以适应这样刺眼的光线,变成夜行动物。
骆明擎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突然,他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自惭形秽。
也许他不应该开门的,不应该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失态。
他甚至没有穿鞋,脚底的伤口鲜血淋漓。
黎羚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却停顿了一下。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愕。
她看到他的伤口了。
骆明擎心中又生出一丝软弱的希冀。
既然看到了,她会关心他吗?会像小时候一样安慰他吗?
他还记得她的声音有多么温柔,她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说不要怕。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他抱过那么多人,找过不计其数的替代品,还是从来没有找到过一模一样的东西。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黎羚一步步向他走来。
骆明擎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几乎拿不住烟。
他太专心看她,很久没有掸过烟。指尖一点猩红变得更加微弱,像发着颤的唇。灰烬堆砌在烟身,苍白的烟缕徒劳无功地飘荡出来。
黎羚弯下腰,从他手中将半支烟拿了过来。
他仰起脸,只顾着看她,根本没有半分挣扎。
眼神突然又变得很亮,微弱的、充满希冀的亮光。
黎羚笑了笑,将燃烧殆尽的灰白烟灰,都掸在他身上。
“太多人的房间欢迎我了,兄弟,你排队吧。”她微笑着对他说。
骆明擎彻底怔住。
“啪”的一声,是她房间的门关上。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背影,而他还坐在丑陋的光明里。
他等了很久,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手被烟头烫到。
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道缝都没有留。刺痛和灼伤都很微不足道。痛觉令他清醒,又令他沉沦。
他的眼神黯了下去,像被人狠狠踩灭、没人要的烟头。
随后,他又抬起头,像疯子一样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