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泛白时,晚间的寒气还未消散,山间回荡着哀转久绝的丧歌。
阎十一换上僧服,他昨夜在那荒庙里瞥见有辆独轮车,正好把盖上白布的皇甫火旺搬上头运进去。回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回村没多久后,不知是否是四处燃符的原因,皇甫火旺很快醒神了。
二人恰逢先前那督天老头带着个女孩逛街,和睦的看起来就像爷孙俩。
金灿灿提着笼糕点篮,她自小在村里长大,便随老爷子姓微生。
微生金灿胸前挂着平安锁,气质与生俱来的内敛,如同秋日的微风自信随和,那么恰到好处,让人心旷神怡自那股别样的气场,腰间佩剑一瞧即是习武之人。
“雾爷,师父他近些天怎这般忙碌?我给他做的糕点,他都没空品鉴。”
“唉,因为中元祭祀那些事。他说算卦算到什么血光之灾,让咱们去虞家避劫。。。。。。一个好好的年轻人比我这个老爷子还神神叨叨。”
“师父他好好一个人,怎么有虞画师那样。。。。。。那样的朋友?”
“不可以貌取人。墨竹伴山霞,将夜夕风凉,虞夬性格怪是怪了点,但是人不坏。”
“嗯。”
“灿灿啊,你父亲书信来说想你了,打算年末把你接回督天。”
“他若是想我就不会把我弃在乡下这些年头了。我还是想跟着您,给您养老。。。。。。”
行督天之事的官吏唤‘督天吏’,督天六十天干地支是实在的修真排名、均有特殊的行政令牌。
阎十一亲眼目睹那老头灰飞烟灭,见死而复生便载着皇甫火旺绕道而行。
皇甫火旺惊讶得差点从单轮车上摔下来。他像诈尸一样直鲤鱼打挺着掀开身上的白布,摩拳擦掌。
“哼哼嘿,‘泽天夬’还真跟督天混上了?啧,他几天不来养尸院,我还以为他尸解了,没想到是跟着督天吏过上好日子了。今日不便开棺迎接,咱必定当日登门拜访。假寐!搞招!盖以诱敌!!”
阎十一张了张嘴,却发现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他此刻感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白布把跃跃欲试的皇甫火旺裹上。
“别闹腾,‘泽天夬’不知怎个情况,村里都是督天的人,安分守己找到‘山风蛊’离开即可。”
皇甫火旺老实的坐好。
“哦,当一两个人说‘泽天夬”与督天有关系,我不以为然。但全村人说时,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现在骗子越来越多了。”
直至村中央祭祀仪式开始,走遍大街小巷的二人也没找到蓝雪萍。
走着,阎十一见远处的店铺前经过相当眼熟的三人,视线顿时模糊,使他不能看清那一晃而过的三人。也许只有一闪而过的念头能够带给他这样的印象。
苟在角落鬼鬼祟祟的祝卿安在江疏影的祭台边缘燃起一把火。
“唰——”
恍惚一瞬始料未及,中央祭台上的江疏影又失手将招魂幡掷向阎十一。
阎十一砰然倒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不断地冒着血,砰然落地的雪花没入身下的尘土里,他才后知后觉被看穿了身份。
“火旺,快,快走!”
“我怎是那般背信弃义之人!”
众僧嘴里咀嚼着含糊不清的呓语。细缝一样眼现在大得吓人,像割了眼皮,叫整个眼珠子都暴露出来,鼻子缩进了两颊的肥肉间,五官扭曲的脸上知晓并未本意的他们现在有多惊恐。
沾满火焰的木棒,摇曳的火光让影子不住扭动,与影共舞。两侧的僧侣也越发诡异,理性在那错杂的凿痕中无处落脚,疯狂与恐惧从其内窜出,撕咬着蜷缩的精神。
一和尚瞬间炸开,飞溅的血给空中悬挂的皮影戏偶与傩戏燕、喜鹊、乌鸦风筝点睛,数道黑影眼花缭乱的映射在墙上躁动不安。
皇甫火旺警惕的一跃而起,拔剑斩向江疏影。忽感喉咙中有不小的异物在开合,他伸手去抠,在被那异物剪掉食指的同时,他抠出把血淋淋的剪刀。
“你果然是督天吏!”
剪刀连带着血丝剥离出来,而食指也从漏洞里戳了出来。皇甫火旺视若无睹,也没去捏住脉搏,血就自然而然的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