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知道男人会做一种梦,会让……身体有一些变化。很爽。”他舔了舔嘴唇。
“什么?”她警觉起来。
“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电影。有家庭教师的。你知道那些家庭教师都怎么奖励学生的吗?”
23-4
人这一生做各式各样的梦。最多是稀里糊涂的梦,再是担惊受怕的梦,真正的美梦极少,越长大,就越少。梦是心事的光学投影,有时是欲念成像,有时是恐惧成像,人生的褶皱越多,梦就多番折射,变得愈发复杂。少年拔节于是梦见飞翔,情窦初开便梦见白头偕老,可真正老了,却开始梦见时间倒退、容颜如初,梦见离去的人归来。
梦如人生逐渐回望。
“我没说假话,阿香。我真的梦见他在。他以前也是像阿野,最爱坐在铺头外面,我就梦见他坐在那里,样子还小,十三四岁,我叫他摆桌吃饭,他就跑进来,跑到我面前,我一看,他大了,娶妻生子了,二三十岁了。”
剪头婶坐在院中的水井边上,头垂垂地清理着盆中的一大簇马面鱼,讲话平平的,不似往日气力。她每日煮鱼虾,自己吃不了两筷子,都要留给孙儿大野吃。她独爱吃凉掉的稀饭。
陈香妹在一旁陪她,帮她择洗些芹菜香葱。
“哪有做妈的不梦见自己小孩?”
“以前是有梦见,没这么经常。现在是天天梦,我这脚也是天天不见好。我想啊,要么是他回来了,要么是我也该走了。”
香妹啐一声,“你身体这么好,一点皮肤病,讲到那么远去!人到岁数就容易发梦,我也会,上次我还梦见血,满地的血。”
剪头婶抬起耷拉的眼皮来听她讲。
“我踩着血走,走啊走,看见地上有个婴儿,小小的,刚出生,光溜溜的,死掉了。我把它抱起来一看——”她停顿,心有余悸,“是我阿柔。”
过了这么久,一想起来,她还要直抚胸口。“吓得我当场就醒过来。”
“你这是日有所思……上次掉那个囝仔,阿礼没说什么?”
“他会说什么?他那人。”
死了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死了一尾鱼。他只会说,那就等下次。
下次。他还是惦念着下次。这事好像没有尽头。
“他没怨言,也算难得了。”
怨什么?欠他的?香妹没说话。也可能就是欠他的。她想不明白。